白日的光线被厚重的窗帘遮蔽,昏暗的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书桌上数码屏里无声跳动的数字显示着时间的流逝。 她总是用被子把自己包裹得紧紧地、蜷成一团躺在床的一侧角落,在不会拥有变化的黑暗自我封闭,妄图抵抗蚀骨侵髓的抑郁。 门外时常会传来不同的动静,偶尔穿过门缝,溜入被子覆盖时留出来的空隙,钻进她的耳里。 她对于时间的流逝变得迟钝起来,昼夜在混淆的感官中颠倒。 前几天的菜品清淡,后来就渐渐变了花样,都是各式各样她从前爱吃的菜,还会贴心地搭配上小份甜点和洗净切块的水果。 都是哥哥做的。 起初她的胃口很差,吃不下多少,但后来慢慢也能吃下将近一半,椅子上便开始出现一张张小小的便利贴。 上面是哥哥的字迹,写下了每天的菜品名,右下角还画了几个不同的小猫表情,分别是满意、一般、不满意,下面分别有一个小方框可以选择填画,俨然一副厨艺评分的阵仗。 寥寥几笔勾勒出的质朴图案,分明是幼时她常在他的作业本上随笔画出的模样。 在路边看到闲散散步或者躺着晒太阳的流浪猫时,她都非要蹭过去蹲下来摸一摸,嘀嘀咕咕地和猫说几句话。后来幼儿园教画小动物时,她学得最认真的就是怎么画猫。 哥哥看她一眼,立马就明白了她的心思,干脆把整个草稿本都递给了她。她接过后就坐在地上兴高采烈地画半天,完成自己的大作后一抬头,发现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笔,安静地看着她画画。 她犹豫着在页角画下五颜六色的涂鸦,问他作业本上画得乱糟糟的会不会有事。 后来上小学,课堂上开小差写下的小纸条,她也会在拼音夹字的空白处上面涂涂画画,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哥哥毕业,她才再也没有画过小猫。 左胸膛前隐隐传来一拍心脏的跳动,几丝隐匿许久的、与生命相连的鲜活感似乎从指尖抚上的那几只小猫图案里迸发出来。 第二天一张新的便利贴出现了,除了和昨天相似的内容以外,下面还附上了一张小纸条。 里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叮嘱或者内容,他只写了一些零零碎碎的琐事,例如出门又喂了楼下的流浪猫、今天去菜市正好买到了最新鲜的虾、买水果时店铺老板送了几颗新上市的草莓 一周、两周、亦或者是一个月? 就像生命诞生之初时他们都曾与母亲脐带相连,看不见的血缘将彼此在冥冥之中联结。 他陪着她学会去看、去听、去触碰他先于她在懵懵懂懂里认知的一切。 和哥哥一起待在乡下的那段时间里,每一天他都会带她接触一些新奇的事情,世界五彩缤纷地在初生的孩童眼前缓缓铺展开,而同样尚为稚嫩的男孩却自然而然地担当起了长辈的责任,笑意盈盈地牵着她的手领着她向前走。 那段和他一起度过的日子是快乐而鲜活的,藏在她回忆的深处里宛如在相机下停滞的春天,再度翻阅凝结的一张张照片,生机勃勃到回忆起时几乎还能澎湃出昂扬的生命力。 她看着数不清第几张纸条上的熟悉字迹,麻木的心脏抽疼了一瞬,酸涩感徐徐蔓延开来。 她怎么可能不爱他呢? 因为她清清楚楚地明白,即使下一刻便会世界末日天崩地塌,哥哥也只会将她保护在怀抱之下,告诉她瑶瑶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