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同学，这是去上演了‘雨中罗密欧’赶回来啊？” 程雨瑶有些不适地退后一步，老师却似笑非笑地紧逼上前，拎着那张粉色的信笺在她眼前晃了晃，随后戏谑地“啧啧”两声， 她努力想看清那张在面前扇动的、颜色烂俗的纸张上到底写了什么，却只瞥见了信首自己的名字，和一闪而过的“喜欢”“约会”一类的词。 她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但未知这件事情发生的全貌却根本无从辩解起，慌乱间她本能求助似地往姜宁的位置看去，期冀着她的解围—— 那里依旧空无一人。 老师将那封信收回来，和蔼地看着大家，毫无由据地将她不存在的罪名板上钉钉， 耳畔嗡闹的一声声笑浪将无助的她团团携裹推挤，程雨瑶愣愣地站在原地，脸倏地红了起来，她窘迫得把脸埋下去，捏紧了拳头，眼泪已经开始在眼底打转。 他终于大度地拍了拍她的肩，逐放出狱的罪犯般，允许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讲课声早已响起，课堂明明已经恢复秩序安静下来，耳畔众矢之的嘲笑却回绕不散。 离开教室前，她的视线范围内并没有出现那封光是颜色就已经让内容昭然若揭的信。 姜宁、宁宁去哪儿了？她为什么还没有回来？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抠着凳子边缘的指节用力到泛白，指甲连接处传来几乎要被抵开的疼痛感。 眼眶泛着热将视线模糊起来，喉间如同被扼住般阵阵窒息，她抬手狼狈仓促地抹去眼泪，半湿的衣服和裤腿黏在身上，悄无声息地掠夺着体温。 情书又是情书 她刚皱着眉看完，思考着如何找到情书的主人礼貌拒绝时，压在书本下的信纸就被一只手抽出。 为什么事情总是那么凑巧？ 所幸那次她的成绩排名意外地靠前，被罚写了一篇两千字的检讨也就作罢，不然怕是一个下午连着晚上都得在办公室里罚站。 临近七月的夏天闷热得紧，连带着心情也烦躁。自考完试她就再也不想回到那个牢狱般的地方，无奈按程序还需要回去领毕业证。 她察觉到怪异，一回头便看见他踌躇地站在自己几米开外的地方。 记忆里本来与他也没有什么交集，只记得他理科成绩不错，但人有些傲慢。自己做过他的语文小组长，听他背过几次书，改过几次他的默写，所以才对他的字迹有印象。 这会儿又被热得烦，想起自己受了无妄之灾写的那篇两千多字的检讨，浪费了她整整两个晚自习的时间，更是摆不出什么好脸色。 没想到她还没说话，这个自恋狂倒是先开口了，脸色看着有些腼腆，语气却依旧傲慢： 他的五官长得其实还算端正，但程雨瑶一看他那副施舍般的丑陋嘴脸也懒得再多费口舌，转身就要离开时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粘腻发汗的手掐在她的腕间，潮湿的触感几乎让程雨瑶一瞬间汗毛耸立，她本能猛然甩开那只手，吃痛道： 她不想再有过多的纠缠，退后一步拉开距离， “我不配？能有几个男的比得上我？” 程雨瑶果断转身朝人多的地方走去，男生又不识趣地上来拽她，她终于忍无可忍地发了火： 男生像是被点燃了怒火，表情一瞬狰狞起来快步走向她： “你——” “你的嘴最好放干净点。” 程雨瑶捂着被撞痛的鼻子有些缓不过神，泪眼朦胧里看着哥哥将自己往后拉了拉挡在她的身前，浑身气场冷得像是能在烈日炎炎下散发出凉意，把空气凝成冰。 那时程逸洋站在男生面前高出他几个头，压迫性的气势让这场争执还没爆发就熄灭了。 她站在哥哥身后探出头，看着他跟条哈巴狗一样冲自己点头哈腰，连道了几声歉就飞也似地逃得没影。 她悻悻地拽着哥哥的衣角，脑子里依旧荡着那句“你哥那么好你去和他乱伦啊”。 程雨瑶有些羞赧地欲言又止。 他告诉她以后再被这种人纠缠，不用管什么礼貌与家教，有条件的情况下先给他打电话，之后拿起趁手的东西往那人身上砸就好了，砸完往人多的地方跑，别的哥哥负责。 记忆里的真相逐渐要浮出水面，程雨瑶的心里有一个声音莫名叫嚣起来，她的脑袋也跟着这样的嘈杂被吵得隐隐作痛。 流逝的时光在眼前飞快地倒退，她吃力地从零碎的画面里找寻信息，总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自己所遗漏。 她写下了什么？ 是、是到底、究竟是什么？ 日记、对，日记。 心跳因为靠近真正的答案而激烈地鼓动着，她魔怔了一般胡乱地去从书包里掏出那本许久不曾打开的日记，急切而发慌地翻找着毕业那天的日期。 日记角落的写下的数字一页页倒逼近那天的期限，终于在快要看到当初写下的内容时—— “程雨瑶！” 浑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倒流，整个人如坠冰窟。 “为什么不可以？” “为什么不能是哥哥？” “哥哥、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