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儿子在!”圣德帝赶忙握紧太后的手,声音难掩悲痛,“是儿子未护好母后……”
纵然太后近年略显糊涂,时常做些让他为难之事,但相依为命的母子情分终是为真。
他只是希望……太后莫再干涉前朝后宫诸事,安心颐养天年。
太后的目光似有片刻清明,她回握住圣德帝的手,眼角的泪珠,顺着皱纹的沟壑滑落。
“皇帝……哀家自知命数已尽……但此事与沁雅无关,不应牵连郭家……”她艰难地开口。
郭沁雅——正是郭三姑娘,太后的远房侄孙女。
“母后,毒蛇恰是藏在郭三姑娘送您的花束中!”圣德帝沉声道。
暗卫已查清,那位郭三姑娘,自林间亲采一束鲜花,又以嫩草点缀,亲手送与太后。
岂料,草株上竟附有毒蛇,仅有玉箸细长的翠绿幼蛇,实乃罕见,毒性却不容小觑。
抵达围场这两日,他尚未见过郭三姑娘一面,不知郭家竟有此等蠢货!
“皇帝……”太后缓缓摇头,“那丫头粗心大意,但罪不至死!郭家终是你的外祖家啊!”
一个愚笨丫头死不足惜,但郭家绝对不能因此遭受牵连!
这些年来,她虽偏宠洛家姑娘,但郭家毕竟是她的母族,无论如何,她必须要保住。
就在这时,赵海躬身入内,在圣德帝耳边轻语一句,遂又匆忙退下。
“母后……”圣德帝长叹一声,“适才侍卫来报,郭三姑娘突遇癫狂黑熊,已不幸遇难。”
“此事,朕不会再牵连郭家,母后放心便是。”
言罢,圣德帝取出锦帕,为太后轻拭嘴角的血迹。
承恩公府既已安分,郭家那无关紧要的旁支,于朝政无甚影响,他自不会赶尽杀绝。
“皇帝……还有嘉媛……洛家无人,那孩子孤苦无依……”太后忽而紧紧抓住圣德帝的手。
“多年来,她伴于哀家身侧,事事亲力亲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太后咳嗽两声,嘴角再次溢出乌黑的血丝,恳请道:“皇帝,你便成全哀家之心吧!”
“……”圣德帝叹息一声,“母后,那您想怎么做呢?”
“睿王已有两位侧妃,如今洛二姑娘名声扫地,且在孝期,自是不可堪为睿王正妃。”
况且,还有一句话,圣德帝未有亲自言明,一旦太后薨逝,便是国丧!
“让嘉媛入东宫为太子良媛!让她亲自扶养彦儿!”
太后拼尽全力说出的一句话,令圣德帝霎时愣住,仿若难以置信。
“皇帝,东宫良娣已满,哀家不愿让你为难……但良媛尚缺一人,太傅嫡女自是当得!”
说话间,太后喷出一口鲜血,血迹溅到圣德帝的手背与龙袍袖上。
此事乃是嘉媛亲口提出……
既已沦为妾室,于东宫为妾,自是远胜于睿王府!
对此,她唯有欣慰,嘉媛总算放下对睿王的执念,愿进东宫抚育彦儿乃至诞育子嗣。
她于后宫争斗多年,岂会不知嘉媛甘愿伴她左右,自是有所图谋……
然而,不过是寻求依靠罢了,此乃人之常情。
后宫如此孤寂,皇帝登基后,似乎与她日渐疏离,若无嘉媛在侧,她恐少许多笑容。
现今嘉媛只是想入东宫为妾,她定会助其达成心愿。
更为重要的是,如此一来,可为诸事顺遂的皇后,增添一分烦恼……
“皇帝……哀家恳求你……”
太后的双手颤颤巍巍,声音已然气若游丝,眼中满是祈求,毫无半分皇太后之威仪。
“母后,您还是这样……为了外人而让朕为难……”
圣德帝苦笑一声,颔首道:“朕应下便是!赐洛嘉媛为太子良媛,待其孝期结束,再入东宫!”
那洛二姑娘年已十九,如今尚需为父守孝三年。
且不说届时她年岁渐长,单论能否熬过这三年,尚难以预料!
圣德帝的话音刚落,太后枯槁的双手缓缓松开,随后徐徐滑落榻上。
圣德二十三年,四月十一日,东祁皇太后薨逝,享年六旬有六。喜欢容家那个病秧子,有点毒请大家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