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碧笙能从池欢的表情和语气里,感受到她对自己的厌恶,深深的厌恶。反观她对何丽娜,对她的养母是那般袒护。陈碧笙有些快要端不住那点儿骄傲和高贵了。她说:“囡囡,我是专程来找你的。”池欢拉着何丽娜,陈碧笙的话让她的手乃至整个人都有些僵住。这个女人已经不止一次这样喊她了。池欢听着觉得刺耳,觉得不舒服,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总觉得陈碧笙喊着一声“囡囡”是那么习惯,仿佛喊了很久很久已经成了自然。就在池欢愣神的时候,有人自她身后的电梯出来,疾步走向她,然后把她和何丽娜推进了病房。池欢看清楚了,是程仲亭。随着门缝越来越细,他的声音也消失在门缝里。池欢好像听见他在说:“你不要得寸进尺。”门外,陈碧笙冷笑,“我怎么得寸进尺了?程仲亭你把囡囡推进去干什么?你是不是怕了?怕囡囡知道你们程家当年对我做的那些狼心狗肺的事!”程仲亭不怒反笑,修长的大手紧紧扣着门把手,不给里面的人有机会出来,“我是怕,我怕池欢一个正常人彻底毁在你手里,你要不出现她一定好好儿的。包括今天你找人打伤了池大州,也不过是想要阻挠我和她婚姻美满日子顺遂。你打着要认回她的幌子,不过是想把那些仇恨强加在她身上,然后你就有了同谋。你就是想拉池欢下水,想让她变成和你一样自私且有着变态欲望的人,我说得对不对?”陈碧笙脸色苍白,恶狠狠地盯着他,眼神阴冷又灼热,仿佛要把程仲亭按进玄冰再架在火上烤。程仲亭是什么人,他这背景这身份走到今天这份上,也真没多干净,甚至浸淫在商场的杀戮中太久了,心很冷很硬,说他没有人情味算轻的,他们这种人,大多时候都很冷血。所以当他直勾勾撕开陈碧笙那尚未结痂的丑陋伤疤,看陈碧笙狼狈不已还得拼命伪装镇定,他心里那点儿更加丑陋的邪恶就钻出来了。他挑起唇看着她笑,那笑并不达眼底。陈碧笙看他笑就觉得他很恐怖。这种恐怖让她深刻又清醒的意识到,程建宁到最后也许不是他的对手。里面有人在拧门把手,前前后后的拧着,把门撞得砰砰响。程仲亭紧紧攥着没让那人把门打开,压低声音对陈碧笙说:“马上走!”陈碧笙咬牙,“程仲亭,没人能阻止我认回囡囡!”说完踩着高跟鞋很快走了,鞋跟哒哒哒的撞在地板上,那响声令人心烦。池欢终于拧开门把出来。她看程仲亭脸色不好,赶紧双手捧住他的脸,“那女的是不是有说什么话刺激你了?别理她,我妈说她是神经病。”程仲亭点头,将她手拉下来塞裤兜里。然后问她,“很晚了,要不要回家了?”池欢回头看一眼,“嗯,我们可以先走,妈和小玥在这儿照顾老池。”回家的路上,池欢坐在副驾驶上很沉默。程仲亭怕她是受了陈碧笙影响,把她一只手拉过去按在自己腿上,淡淡道:“心里又在想什么不让我知道?”这次池欢老实,“我觉得那个女的真的很奇怪,两次了,两次都喊我囡囡。以前我和我妈回老家,她那边儿只有妈妈才这样叫女儿。”我又不是她女儿。这话说得嘀嘀咕咕的,程仲亭还是听见了。程仲亭握了握她的手,“你妈说得对,她就是有病。”池欢干干的笑了两声。话是这么说,可心里还是觉着不对劲,难不成那个陈碧笙跟咱们老池家还有什么渊源?然后后来道不同不相为谋,就各自不来往了?程仲亭为了阻止她胡思乱想,一晚上就没放过她。反正今天要是去了北海道,也是两个人独处的时光,程仲亭放纵了点,池欢也由着他。俩小手扣着他后颈,触摸着他修理的整整齐齐又有些扎手的短发,是两个人最亲密的时刻。休年假,池欢就不用回银行了,每天早上睡到自然醒,然后去医院陪着池大州。程仲亭虽然回博宇的时间比较少,但实际上他不闲着,自己手里也有生意要做。再加上冯家的家族基金,他忙起来了就又跟之前一样成天不见人。池欢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忙什么,但是龚杰和佳倩一直在被他差遣使唤。冯玉露出院之后,人刚回山水阁,程建宁就带着律师回来了。 程仲亭去接池欢程建宁对冯玉露公事公办的态度让她寒了心,也就此认清了他这个人。夫妻三十多载,谈及个人利益竟然带来了整个律师团队,这程度堪比谈一宗生意。冯玉露认识的程建宁,纨绔了点,自私了点,但不是贪图钱财的人。和陈碧笙重逢这才三个月,整个人变成冯玉露从未认识过的样子。双方在协议上签了字。池大洲哼哼:“人家医生说她身体倍儿棒,你少操那个心!”池欢有些生气:“你就是自私自利,你家是有皇位要继承吗!你就非得要我妈给你生儿子!”病房们被推开,程仲亭进来了,这话题才算完。程仲亭和池大洲聊天,池欢去洗手间给他爸洗脏袜子。程仲亭注意着池欢,虽说对他爸不满,心里还是很爱池大洲的。后来何丽娜和池玥来了,程仲亭才带池欢离开医院。一路上池欢情绪很低落,都没主动跟程仲亭说话。在病房的时候,何丽娜是想找程仲亭说几句的,但是池大洲和池玥在,她一直没找着机会。直到回了澜庭居,池欢洗澡去了,程仲亭才主动给她回了个电话。“妈,在病房的时候你是有事要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