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眼便看到了前方空地上的百余个军帐!更重要的是,他闻到了空气中的淡淡血腥味,不同于牲畜的血腥味,而是人血的腥味。
洪玉田连忙将头甲拿了下来,从一旁薅了一些杂草塞到头上,以此来荫蔽脑袋。
他向前走了两步,半跪在地上抬起头向前方查看,
前方营寨依旧如刚刚那般有些凌乱,驻扎在一团,火光在前方不停闪烁,
很快,洪玉田瞳孔骤然收缩,他一眼便看到了那被绑在右侧木桩上的十余人,
人他不认识,但他却认识甲胄,与在昆明城中见到的西南军差不多,
土黄色,不是铁甲。
“大人,那好像是咱们的人”
一名火头军凑了过来,洪玉田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压低声音喝道:
“闭嘴吧,老子的眼不瞎。”
“大人,我说的是被绑住的那些人,其余人.倒是不像明人,长得古怪。”
洪玉田又瞥了他一眼,“闭嘴!”
至此,那军卒才闭上嘴,朝着身后打了个手势,
所有人的身子又低了一些,面露凝重。
洪玉田则打量起在营帐里进进出出的那些军卒,
大多长得古怪,手长腿长但个子却不高,与他们明人有着很大差异,就连头发都是卷的,
还有一些人看起来很黑,居然是在用手吃饭,油乎乎的.
看得洪玉田将眉头都皱了起来,喃喃说道:
“这都是些啥?怎么一个个长得奇形怪状。”
“大人,要不我上去问问他们是哪一部的?”身旁那名年轻军卒又开口了。
洪玉田一把就揪住了那军卒的耳朵,用力拧了起来,
那军卒不敢说话,猛地捂住嘴,努力瞪大眼睛!
“忘了大人是怎么说的了吗?
战事中,任何人都不能相信,若是有什么岔子,第一时间禀告上官,千万不能自作聪明。”
“阿海啊,你在老家都快吃不上饭了,老叔带你来过好日子,你没经历过北征,不知道多么凶险,
行军打仗第一要务就是服从军令,尤其是小陆大人的军令,听明白没有!”
那名阿海的军卒连连点头,似是知道了。
“你带几个人回去禀告大人,我留在这盯着他们,
把驴车和战马都牵到官道上去,提醒他们,若有不对,东西不要了,抓紧跑!”
洪玉田压低声音嘱咐着,阿海倒是愣了愣:
“老叔啊,要不我在这盯着,你回去,我看他们不像是好人。”
“快点去,你是百户我是百户,快点去!”
说着,洪玉田朝着后方挥了挥手,同时做了几个手势.
一行人开始缓缓后退,只有洪玉田以及十余名火头军留了下来,警惕地盯着前方的营寨。
“三段击是火器在战阵中的一种运用方式,
由三人为一个小组,先由最前面的火枪手射击,然后退至队伍后方专心装填弹药,由第二名士兵上前开火。
三人交替装弹、开火,大大缩减射击时间,
就如弓弩齐射差不多,都是因为军械本身桎梏所带来的使用方式改进。”
官道一侧,前军斥候部大部此刻正在路旁歇息,
陆云逸正拿着马刷小心翼翼地刷着马鼻,又仔细检查战马的四肢蹄子,
看看马蹄铁是否牢靠,有没有异物插入马蹄。
陆云逸一边检查一边说,徐增寿与郭铨就在他们一旁仔细听着,面露深思,而后面露恍然。
觉得大人的解决办法太好了。
如今火铳想要完成射击需要进行一系列的繁琐流程,
将火药从火药罐倒出,通过铳口小心地倒入火铳药室中,有定量,不能动不能少。
而后用专门的工具搠杖将火药在药室内压实,而后再将弹丸装入火铳的前膛中,最后封闭火门,防止火药在燃烧时从火门泄漏。
最后,才可以瞄准发射,这么一套流程下来,
可能所耗费的时间要至少小半炷香,若是速度如此慢,那对敌人所造成的杀伤便不如弓弩长弓。
徐增寿想了想,问道:
“大人,只能用三人吗?若是更多人的话,岂不是可以一直射击。”
陆云逸此刻正在检查马蹄,听闻此言有些诧异,轻轻拍了拍马腿:
“抬起来。”
战马打了个响鼻,有些不情不愿地抬起腿
当所有马蹄都检查完,陆云逸才拍了拍手直起身看向徐增寿:
“不错,在京城时本将曾经测算过,
以咱们现有火铳的速度,可能需要八到十个人来回轮换,才能完成一刻不停的射击,
当然人数取决于火器战阵的精锐程度,人数越多越好,要给火铳需要休息冷却枪膛。”
徐增寿与郭铨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他们见过战阵中千余弓弩手齐射的场面,若是那场面换成火铳.
定然能给敌军刹那间带来巨大杀伤!
“先别高兴太早,想要将方阵练好需要一点点来,
从三人开始,若是人多了.咱们手中也没有那么多火铳。”
说着,陆云逸双手叉腰,看向二人:
“先练一百人的火铳队伍,若是取得成效,剩下的两百支火铳也调拨给你们,
人数一点点加,若是咱们在西南中利用火铳而立下大功,
日后朝廷问起来,咱们也好要东西,
这一把火铳可不便宜啊,想要组成方阵,少说要上千把,
咱们前军斥候部如今这么多战马,若是再有千余把火铳,旁人会嚼舌根,
所以要拿出功勋,让一些人闭嘴,懂了吗?”
徐增寿与郭铨连连点头,眼中露出浓浓的渴望!
若是他们能统领千余人的火器队,那可太威风了。
陆云逸见他们如此模样,嘴角勾起一丝微笑,转而说道:
“子恭啊,你哥现在可是魏国公了,
日后定然会插手都督府的诸多军伍,
你有了功勋,你哥脸上也有光,给你批军械时也容易一些。
咱们想要推动火器在战事中所发挥的作用,离不开你哥的支持。”
徐增寿连连点头,眼睛越来越亮,
一旁的郭铨脸色有些黯淡,他是家中庶子,帮不上忙。
这让一直在不远处将视线投到这里的刘黑鹰默默叹了口气,脸色险些绷不住,
连忙低下脑袋去看战马蹄子,同时在心里嘀咕:
“老六啊老六,你多与长兴侯爷说说咱们对火器的重视以及对陛下的忠心就行了!!
听说他们父子的关系闹得很僵,我得开导开导他可要与父亲打好关系。”
就在四人各有所想之际,停在队伍最前方的游大凤耳朵微动,面露诧异,猛地抬起头看向西北方向:
“有人来了!”
此言一出,前军斥候部的斥候们顿时神情警惕起来,
一个翻身就冲上马背,手中缰绳一甩,战马便缓缓动了起来。
游大凤趴在地上仔细听着,不多时他挥了挥手:
“十人,应当是咱们的战马。”
至此,略有紧张的气氛才缓和下来,马蹄声才真正地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
果不其然,很快.十余骑就出现在视线尽头,是提前赶路的火头军。
“让开让开,急报!!”
阿海冲在最前方,面容肃杀,
他发誓,自己从来没有如今日这般急迫赶路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