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天空都感觉亮了几分。
凉州的冬日很少有好的天气,大多需要在灰沉沉中持续两到三个月。这样奇特的景象,一般几年都见不到一次。
“今日兵勇阁祭祀,结束后就看到这样的天气景象,何尝不是上天赠予主公的祥瑞呢。”骞珪心中一动,走到李昀身侧笑道。
众人本也以为这天色异象只是刚好凑巧,一行人祭祀完也不再多留。
李昀还得跟随李复回去家祭,而兵勇阁此地,外面来了这么多乡民可也都等着上一柱香火呢。
他不走,那些乡民也去不了。
谁知道走到半路,那类似火烧云这样绚丽的云层景象竟然愈发连绵而出,云层更是在风吹草动之色缓缓形成了一只巨大的鼎形之状!
这巨鼎云彩被风吹动,随风而动之时竟然云层不散,鼎形反而愈发凝实。同时它飘动方向,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竟然是随着李昀此刻异动的方向缓缓异动。
一行人中骞珪是懂一些地脉之气跟命理之说的,可要说精通气运命理之人必然是崔定其人。可惜崔公年纪太大了,这几年他腿脚稍微有些不好使,因而长久在家读书教导子弟,几乎不再外出。可就算不是精通之人,骞珪此时也隐约觉察到了这怕不是普通的天气景象。
李昀倒是不在意。
他抬头看了看确实有些奇特的景象,然后抬手止住了骞珪要说的话。
李昀多少心里有点数了。
这个世界吧…他火药都搞出来了,不过多少有点奇奇怪怪神神叨叨的东西。可不管有没有,李昀最多看个热闹,却一向反对宣传。
他的观点跟孔老夫子一样,敬而远之就可以了。反正他现在掌握了舆论权,不管是好坏都坚决不往什么气运、龙运上引导。
骞珪一看李昀的神情就明白了他的想法,当下也不再开口。
他觉得主公这样挺好,万般气运都依托于人。听说徐侑十分看重运道一说,如今更是网罗天下命理之人为他聚运。这些也不过小道罢了,纵然得一时风云,终究不长久。
李昀不在意,却不代表别人不在意。
崔定几个弟子康龄、阮伶等人刚好因为过年,特意从赴任之地赶回来述职,顺道也来看望崔定。
谁知道刚好见到天有异象,几人直接着急忙慌就从家里往外跑。一些仆从连马车都来不及给他们准备,他们几个翻身上马就走。
康龄到时就看到老师门外已经有了不少马蹄印子,自然就知道有人比他先到了。
崔府的门房肯定认识崔定的几个弟子,当时就给他们开了门,还笑道:“大人也来了,崔公里面等着呢。”
康龄给了门房一个小红包,随后也顾不得听吉祥话,直接冲去了崔定的书房。
“老师。”
崔定年纪大了,室内用上了好几个火盆,他身上还是裹着厚厚的皮毛衣物。康龄跟几个同门师兄弟对视一眼,眼神又掠过崔定身上的穿着。
这大氅是用最好的毛皮做的,每年到了冬天,主公都会专门让制衣局精心缝制十来件,专门送给德高望重也到了一定年龄的年长者。
如崔定、崔定老妻、赵越老娘等人,年年都有人送去。东西自然是好的,可更难得的是主公这份心。
康龄心中感叹。
虽然他老师一开始就不知为何对主公十分客气,甚至有些谦卑,可不愿得罪的客气跟如今一心为了李氏事业鞠躬尽瘁死还是不同的。
这些年来,康龄也算是见到了他老师的变化。
原先他老师经历磨难,对梁朝还是不愿说不好听的话,偶尔听到梁国皇帝遭遇,还是要跟郑公一样,偶尔长叹一声。
现在也是不议梁皇好坏,可听到原本只说回家探亲的王荣却写来一封书信,说他在家受到扬州州牧魏收的几次拜访,因感念魏收的知遇之恩,便出仕扬州了。
他老师当时看完信,虽没做出扔信之类的不悦之举,却还是面色一沉,显然对弟子不效忠李氏感到不满。
康龄就知道他老师想法已经变了。
原先他老师可是很尊重他们,不管是入仕何处,都会尽力为他们谋划,可如今却带了很浓重的个人情感。
主公是真会收买人心啊。
康龄这点真的很佩服主公,连范旭这种一看就信奉明哲保身随时跑路的人,都早已经把家眷都接到了凉州,也算是彻底绑死了李氏。
可一想到他几天赶路回到凉州述职,到家后没多久就有人从来了几盒牢丸,说这是主公特意让他送来。这牢丸只等热水里面一滚热腾腾喝上一碗,保管康龄驱寒生热。另外还送来了戏票,康龄难得归家,说是等新年后,全家刚好去看看戏,放松放松。
这几年李昀一直很关注乡民发展,所以一直让各县时不时组织一些戏曲团到乡、县演出。
这最大的戏曲团还是李昀让布昭等人开办的,就跟新闻部一样。也允许私人开办,却需要经过审核。
戏曲团并不只是唱戏,还有一些简陋的‘小品’段子什么的,不少乡民粗鄙,你唱的高深莫测了,他又听不懂。还不如直接演小品,也是一种舆论输出。
过年这些天,凉州最大的戏曲楼—大笑曲楼那是一票难求,大家都来看个热闹么。
依照康龄的职位,这牢丸不是吃不起,这难求的票加钱也不是买不到。
可是意义不同。
他才到家没多久,主公就差人送来了。康龄多少感到心中慰藉,也终于明白君臣相宜是一件多么大的幸事。
康龄脑中思绪万千,面上却立即向软榻上的老师行礼道:“伯伦见过老师。”
“坐。”
康龄小心挺直后背坐于位置上,可他心绪还有些耐不住的激动。看众人不说话,忍不住道:“老师…外面祥瑞万千,气运成鼎…这是……”
阮伶、刘湘几个弟子也是下意识吸了口气。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