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团那被叫老师的老头今早过来时,头发白发都比昨天多了几根。 沈不渝身边没人患癌,朋友亲属里一个都没,他生平头一次近距离体会癌症的可怕,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当属于他的死亡快要来临,沈不渝不信他能释然,能感到摆脱病魔的解脱。 一个神秘的灵魂,怎么会没有底牌,沈不渝抬头看住院部大楼,自从敛之开始化疗以后,谢伽月那残废就没去看过他。 同样窝囊的还有商晋拓。 手机响了,沈不渝一看是家里长辈,直接按掉,一小护士来找他,提醒他给身上的伤处换药,他眯眼盯过去:“弟弟这么关心病人。” 沈不渝犹如吃了上万只苍蝇,他心上人都快死了,他妈的还有人想勾搭老子,这是对他爱情的侮辱,对他人格的践踏。 沈不渝站在病房看商家下人为他收拾物品,深深吸一口气,五脏六腑全都浸满了权势金钱无处可用的不甘心,还有无奈。 如今他在小洋楼。 当时沈不渝冷嘲热讽:“佛祖有什么用,老子才不求佛祖。” 沈不渝的目光锁住背对他趴在窗边的单薄身影,一闪而过把人推下楼,自己也跟着跳下去的悲观念头。 两声脆响突兀地响起,陈子轻在内的病房一众都看向声音来源。 两人互瞪。 陈子轻揉揉瞪酸了的眼睛,任由老人为他戴上毛线帽,走出病房时,他说了声,“快过年了吧。” 陈子轻咳嗽,大家瞬间就活跃起来,又是叫医生又是问他怎么样。 这个年没过。 “你是谁?” “怪不得你不承认你是徐敛之,你的确不是。”沈不渝笃定,“你也不是陈子轻,你不属于这个世界。” 他意外的是,这话竟然没被屏蔽。 陈子轻依然不说话。 陈子轻摇头。 陈子轻笑了笑:“我哪有那本事。” 沈不渝哑声:“什么意思?” 沈不渝大脑一片空白:“所以你……这次是真的要走了?” 倒不是沈不渝这个人在几个目标里多特别,是他当时想和任务世界的人告个别来点儿仪式感,而沈不渝恰巧就在他身旁。 新鲜的说法让陈子轻一怔。 陈子轻咳了起来。 看到帕子上的血迹,沈不渝眼睛通红,手不住地抖动,他上辈子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这辈子馋一个人的身子馋出执念,遭了报应。 沈不渝双唇抿成一条冷冽锋利的直线。 沈不渝攥住掌中带血的帕子:“什么心愿?” 他是一点前情提要跟铺垫都不给,直接上的硬菜,不管客人吃不吃得下,就硬塞。 沈不渝想笑,原来这就是你的底牌,你费这么大劲,养狗,喂狗,遛狗,再杀狗。 沈不渝突然就发火:“是我让你救的?” 沈不渝眼角狠抽,我看你当我是傻逼。 沈不渝听他说:“至于你,灰飞烟灭。” 陈子轻却是说:“你信。” 陈子轻脸色病白,表情认真道:“我不用别人信,我只要你信。” “你知道吗,商少陵在世时,我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陈子轻不着四六地说起来,“他死后……”轻瞟了瞟僵住的沈不渝:“我反而想起了他的好。” 他粗喘着压下被轻易激起来的不满,直勾勾地看过来:“所以是怎样,你那手枪里的两颗子弹有颗是给我准备的,要我把这条命还你?” “敢情是我死不死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必须死你手上。”沈不渝朝他他光溜溜的脑袋吹口气,“想我死可以,反正你要是真的不在了,这个世上确确实实的没有你了,我活着也没个鸟意思。” 沈不渝话锋一转,“死刑犯枪毙前还能吃一顿饱饭,你不能让我饿着走。” 陈子轻:“…………” 陈子轻难以置信:“我现在这样你也能睡下去,不怕我吐的到处都是?” 陈子轻听到这句话,整个人炸裂,把他给恶心坏了,好想给沈不渝几大嘴巴子,又怕他爽。 陈子轻好半天才冒声儿:“你把我睡了,就死在我面前?” 陈子轻看起来是信了,他又提出个条件:“然后下辈子不再见?” 所以是商少陵打头阵,他被排在第二个,他为什么不是第一,难道拿下他的难度不是最小的? 三颗子弹带走三个人,却把那份爱给了三人之外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