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轻想，只有我去叫他，他才会醒。 然后我陪你到能陪的最后时间，你送我一程。 经验丰富的护士为他静脉注射，他的手肘插进去一根导管，化疗药物随着血液流到肿瘤部位。 然而沈不渝的心态当天就崩了。 沈不渝没在意身上的脏污，只是快速把垃圾桶送到陈子轻面前，看他不停地呕吐。 但他真的经历了，才发现根本不是一回事。 知道患癌很遭罪，却没想到会这么遭罪。 陈子轻连续两天化疗，晚上就频繁拉肚子，两天下来人就瘦了一圈。 绝望和无力压垮了沈不渝好不容易重塑的心态，他找了个借口出去，踉跄着在长廊上走，感觉走在黄泉路上。 难受。 陈子轻不由自主地，一遍遍地在心里喊着商晋拓，说他难受，他要难受死了。 知道难受了？ 有个阴沉古怪的声音在他耳边说话，又像是从他脑海深处那片海域飘出来的。 ——你可以受他所受。 ——只要你想，你就可以做到，你还在等什么。 陈子轻捂着不断痉挛的肚子，弯着腰颤颤巍巍地挪步到病床前，他手脚并用艰难地爬上床，还没躺好，脑中就毫无征兆地传来小助手的声音。 【使用方是您和目标商晋拓。】 “我不愿意，我不用这张卡。” “小助手，你帮帮我，我真的不能用这张卡，我不可以用的，拜托你帮我拦下来，什么惩罚我都可以，我不想他承受化疗的痛苦，他已经得过一次癌症了，我不要他再经历一次。” 【……八，七，六……四，三……】 陈子轻在内心嘶喊：“陆哥——” 系统：“有人替你痛，不好吗？” 系统没声音了。 机械音说：“凭他爱你。” 陈子轻愣怔之际，倒计时再次开始，他在崩溃之下绝望地在心里哭着叫着：“三哥呢，我要见三哥，你不帮我，他会帮我的！” 虚拟世界的空气都好似随着这一暂停结了冰，陈子轻的嘴里往外冒着白气，转瞬间便凝固，然后他全身都被冰封。 陈子轻急忙喊：“陆哥，你走了吗，你别走啊！” 小助手也没出声。 陈子轻从害怕互换身体卡被动启用到茫然，他的眼泪扑簌簌地掉，睫毛湿淋淋的，脸上脖子里也是。 是帮他去叫三哥了吗？ 那身体互换卡的时限好像是两三个月，而他那绝症体验卡是两个月多点，比互换卡时限短，真要启用了，不就等于是商晋拓要代替他爬过刀山，穿过火海。 陈子轻旁边没手机，他留意不到时间的流逝，不清楚过了多久，只觉得身体的不适已经完全被神经末梢的拉扯带来的抖颤吞没。 陆哥你还在不在？ 【您的监护系统已上线。】 哪知陆哥的回应跟他不在一个频道。 陈子轻：“啊？” 然后补了一句：“444也行。” 陈子轻一股脑地说出来：“对啊，444人也好，他跟三哥，他们都会帮我。” 陈子轻急糟糟的心绪忽然晃了一晃，陆哥这复述的口吻怎么让他有股子熟悉的味道。 陈子轻那古怪又微妙的感觉顿时消失无影，他给了回答，没有半分动摇的迹象：“不要。” 陈子轻不死心地问：“作废呢？“ 系统：“npc替你承受，你却拒绝，你是来做任务的，不是来观光旅 “你别跟我说教！”陈子轻莫名对他没了当初的畏惧，气恼地哭着呛声，“你想说我是恋爱脑对吧，我是不是那脑子，是我自己的事，路怎么走是我选的，后果我会承担！” 然而陈子轻却好像听见了他的气息，湿冷，躁戾而充满可怖的压迫感，犹如海啸来临前的海水翻卷。 陈子轻呆住了。 陈子轻还呆着，泪水都要把他的下巴给淹了。 “你把他唤醒了，陈子轻。” 系统：“太爱你。” “那就更应该由我来决定是否启用互换卡，而不是被动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