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会友局吃到九点多才结束,一行人各自散去。 陈子轻闻着季常林身上的气味,他能从烟酒的浑浊中揪出生命力腐烂的死气。 季常林自己命没了是咎由自取,季家其他人和狗呢,无妄之灾。 车突然停了下来。 季常林从保镖手中拿过烟盒跟打火机:“周道士,给我点根烟。” 季常林一个眼神投来,示意他将打火机举高点。 季常林低头,烟卷撩过橘红火苗,呲地燃烧出青烟,他衔着烟蒂眺望远处:“又要下雨了。” 季常林没错过他的任性行为,吸口烟道:“你去后面,坐我儿子那辆车。” 脚下没走稳,一个踉跄栽向了季常林。 这一幕像电影里剧情进入小高潮的慢镜头,所有细节都放慢多倍,无论是陈子轻放大的瞳孔,还是季常林烟头颤动的火星。 季常林被保镖们护起来,他抓住倒在他怀里的道士交给一个保镖,忽而抬手摸上道士后背,摸到一手血迹。 给枪上膛只需一秒,一击毙命也只需一秒。 冲动只会让他前功尽弃。 季常林温文尔雅地吐了个烟圈:“把人救活。” 鲜血浸透帕子,血一滴一滴地砸在地上。 医学只能救治被风水侵害的人表面伤口,内里还要回归到风水这上面。 不知道是他儿子从哪找的人摆的。 季易燃敲门进来,放下一杯水说:“爸,你想吃点什么?” “周大师吗?”季易燃说,“死了。” 季易燃一五一十地交代,当时他吩咐保镖送周大师去医院。 季易燃说完以后,卧室里寂静无声。 季常林沉默了。 邪风水局是用邪灵驱使布阵念咒,这些年来季家风水一层叠一层,风水眼被迫,气场全部错乱。 而那道士的八字就像是老天爷送他的礼物,刚好就能启用一个五行方邪阵,从而覆盖掉原来的阵法。 这两天已经在试验了。 结果,道士不但没助他新生,还死了。 “爸,你昨晚带大师去聚餐,是不是用他,引蛇出洞?”季易燃说,“效果很好,引出来的那批蛇里有季家人,我顺藤摸瓜,该扯的,都扯出来处理掉了。” “出去。”季常林闭眼。 不知道在想什么。 季常林将手中白棋按在棋盘一处位置:“我死了,你能撑得起季家?” 季常林淡笑一声:“你倒是自信。” 季常林支着头看棋盘上的棋局走向:“还没到你给我送终的时候,这话大可以不必说,你没有竞争对手,整个季家只能是你的。” 季常林:“……” 季常林一手白棋一手黑棋,一来一回地下着:“谈恋爱了?” “以后你谈恋爱我不管,但你想把人带进季家,要看八字。”季常林与其说是自己跟自己下棋,不如说是复制一盘棋局,是最近才下过的一局。 那邪术造福了整个家族,如今祸及整个家族。 什么作孽,什么罪孽深重,那是留给后人评价的,他身为背负荣辱兴亡的季家家主,能做的就是把季氏推上一个又一个高处。 季常林问儿子:“最近有没有出现不适?” 季常林说:“真没有?” “算。”季常林沉吟,“那还是有影响。” 季易燃的面部线条收紧,愈发冷厉:“等风水师的后代到了,会 “但愿。”季常林摆下最后一颗棋子,是白棋,这局白棋的那方赢了。 季易燃应声。 孟父托人打听到了点消息,他把大儿子叫去书房谈了快两小时话,再三感慨走错一步就会跌落悬崖。 孟一堃暂时还体会不到那种惊心动魄的成败在此一举,他只是觉得他老子太把他发小当回事了。 孟一堃先不考虑怎么在他老子面前改变他发小的形象,他进房间给另一个发小打电话:“阿帘,照片不用拍了,那道士死了。” “你说什么?” 迟帘被心悸的不适缠住四肢:“你不是说季常林很宝贝他?” 迟帘半晌问:“确定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