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珠缓慢地一转,余光里就有了当事人的身影。 陈子轻百思不得其解,他把腰后的深棕色靠枕抽出来,没用什么力道地甩丢在地毯上:“你是怎么想的?” 谢浮那双长得惊为天人的手托着手机:“当时那个情形你男朋友不站出来,只能我站出来领了你脖子后面的那枚吻痕。” 谢浮眉上抬一点,落在手机屏幕上面的目光就睨过来,他眼似桃花,雾蒙蒙含着能把人醉死的深情:“你在挑拨离间?” “没有,你跟迟帘是邻居也是发小,那么深的友情,我怎么会挑拨你们的关系。”陈子轻叹气,“希望谢同学不要误会,还有就是,能体谅我维护男朋友的心情。” 陈子轻没有回应谢浮的问题。 陈子轻没有动。 “顾同学这么淡定,是想看看你男朋友会不会为了你跟家里决裂?”谢浮慢条斯理,“然后怎样,你们两个高中生学不上了四处流浪,有情饮水饱?多年以后他在电视上看到他的发小们光鲜亮丽事业有成,看完了,去菜场给你捡菜叶子?” 谢浮已经扣到最上面一颗,他扣上去又解开:“哦对了,你男朋友捡不了菜叶子,他心脏不好,长期疲于生计再加上生活差距太大造成心结,到那时他必定被摧残得连你喜爱的皮相都没了,瘦成一具骨架躺在棉花絮上奄奄一息,而你一边嫌他从天之骄子沦为一块人人可踩的泥,一边继续用你的爱情哄骗他,让他活在你们假大空的世界。” 陈子轻听不下去地爬起来打断:“好了别说了,求你了,别现场胡编乱造吓我了,我不是小学生谈恋爱不会被你吓哭的,我没阻止你,只是觉得你不会去告发我跟迟帘。” 谢浮气定神闲:“是吗。” 谢浮慢悠悠地坐回去,重新拿起手机打第二把游戏:“不说我都忘了,我替发小解围,你们这对小情侣都得到了我的临时救援,我还以为自己是恶人。” “待会你男朋友在父母那边交差了就会和我单聊,在他看来,我对他有夺妻之仇,我要费口舌解释。”谢浮的手指在屏幕上操作,“你男朋友那脾性在气头上不一定能听得进去,我搞不好要承受皮肉之痛,我这是何必。” “冷静?”谢浮十分随意,“你男朋友的字典里有那两个字?” 陈子轻脸色不好看,又要护男朋友了。 陈子轻一愣,谢浮竟然还叮嘱过迟帘?那作为发小没得说了。 谢浮在游戏里逆风翻盘,挂机让以为被他限制的队友们自由发挥。他从口袋摸出烟盒,将所有烟倒在圆桌上,一根根地搭起来:“分离焦虑症?” 怎么办,他们分手了,迟帘会慢慢好起来吗,会的吧。 无论是高三阶段不适合转学,还是原主奶奶这一因素,他都必须继续待在一中,最多只能转去其他班级。 陈子轻啃下嘴唇,要不……明年毕业分吧。 而我出不了国。 陈子轻忽然想到一个很致命的事情,迟帘出国的话,家境同样富裕矜贵的谢浮跟季易燃这两位小少爷,他们也会到国外读书吧。 在高中倒是没地理问题,可是有迟帘这个前任啊。 这哪是三段甜甜的爱情,这分明就是三次扒皮抽筋。 陈子轻的眼皮跳了跳,不会的,迟帘会活下去的,这个世上没有谁离开谁就活不了。 迟帘的心脏病…… 没别的法子了,只能努力做到和平分手,不拉扯撕裂。 “真该让你男朋友看看你自作多情的模样。”他好心地说,“不如你重复一遍,我给你录下来发到你男朋友手机上?” 像是死了。 那圆往前挪了挪,没甩开后面的水,就伸出一只手把水拨开。 陈子轻勉强调整好心境的时候,水壶在发出即将烧开的响动。他翻了个身,发现谢浮立在桌边等热水。的视线,没看他。 陈子轻闭着嘴巴,蔫蔫地“嗯”了一声。 困境已经解除,男朋友只是被父母叫去房里问话,又不是上断头台,这也要一副躺在地上无精打采的姿态? 我又想到那上面去了,小狗不能死,小狗死了,就没了。 门一关上陈子轻就松口气,迟帘妈妈真信了谢浮和他是一对,让谢浮进他房里陪他。 陈子轻强行从“我的头好昏,我想出去走走,走走就不回来了”的混乱状态里抽离,打起精神道:“阿姨,我,这个,我和谢同学,我们不是,我们没有……” 言下之意是,我父母还在世,我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谢浮微笑:“只是暂住。” “我会的。”谢浮扫了眼垂头看地面的陈子轻,承诺道,“他也会的。” 到了十一楼,迟帘游魂一般往陈子轻身边走,他妈妈把他叫住:“阿帘,跟妈妈进来,妈妈有话和你说。” 因为一完事了,迟帘就会给他打电话发信息,他的手机安安静静地待在他兜里。 他坐起身一看,烟竟然全部断成了两截。 谢浮坐在酒店斜对面的花园,他抬头看星空顶,迟帘怒不可遏地跑来,一把扯住他的白衬衣:“你他妈那会儿说的什么鬼话?” 迟帘内心最不堪的一处被触及,他狠狠将谢浮一推,满腔遭发小背叛的怒火转为其他。 谢浮拍了拍衬衫上的褶皱:“阿帘,你清楚我当时为什么说是,我这个发小尽力使出权宜之计,为的是先让你在你爸妈那儿交差。” 他猝然起身,一脚踹在挂满彩灯的树上:“他妈的!” 他暴露了,引起怀疑了。 想到这,迟帘控制不住地怒吼:“你不承认,顾知之可以随便说个人糊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