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同志朝他看来:“向师傅。” “嗯,来送送。” “向师傅是想揭开被子看看吗?”那同志说,“我帮你揭。” 青紫色的脸,嘴巴是张着的,闭不上,眼睛也是。 正值春季,死亡时间不算久,房间里没有尸臭,陈子轻还是避开尸体的脸冲一边呼吸,二楼是任务点,一楼的人死了,又是意外,怎么看都跟任务没有关联。 陈子轻脑子一懵,等他找回神智的时候,同志已经走了,房间里只有他自己和一具尸体,他一眼都不敢瞄就快速跑了出去。 “汤同志——汤小光——” 陈子轻刹住车:“你叫我什么?” 陈子轻心惊肉跳,我哪天不会稀里糊涂就把我的真实身份说出来吧?他赶紧问监护系统:“你们会屏蔽吗?” 陈子轻擦擦头上的冷汗,他这个监护系统虽然话少冷淡没人情味,但是可靠。他把思绪放回正事上面:“汤同志,你昨晚给我叫过魂啊?” 陈子轻握住他的双手,又敬佩又感激:“多亏了你。” 陈子轻的态度很郑重:“不管怎么说,我都要谢谢你,这份恩情我无以为报,将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千万不要客气。” “抱歉,我冒昧了。”陈子轻松开他的手,情绪一时半会难以平复,“你怎么不告诉我呢,要不是有同志跟我说,我都不知道。” 陈子轻不能认同,还不算啥啊,换成他的话……做不到。 陈子轻被汤小光的惊疑转走注意力:“什么不对?” “不是他。” 陈子轻猜测:“那是在宿舍里听到的?” 汤小光逻辑清晰:“那个人是怎么知道我去了放映厅,一路喊你回家的?” 陈子轻的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陈子轻说:“我没问。” 陈子轻突然发现自己想不起来了。 那个人的身形,和脸都是模糊的。 “轻轻!” 一辆失控的自行车撞上他刚才站立的位置,直直地向前冲了一段,一头栽进灌木丛里,惨叫震耳欲聋。 明明是很生气的话,声音甜脆听着没什么威慑力。 同志点头哈腰地推着自行车走了。 陈子轻的眼珠缓慢地转向汤小光,声音干涩得犹如生了锈的链条:“我一点都想不起来长得是……什么样子。” “哦哦哦,你说那个我叫魂的时候一直跟在我后面的同志啊。”他托了托挂在背上的沉甸甸大包,“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咯。” 陈子轻就不一样了,他深深陷进去,全身力气都跟被抽光了似的,一阵阵发软。 陈子轻愣了愣:“是这样吗?” 陈子轻捂住脸,手跟脸都是汗津津的,他艰难地说:“可我为什么别的事都记得,就只忘了那个同志的样貌?” 于是放弃。 陈子轻呢喃:“到底是文化人。” 怎么又崇拜上我了,三回了吧?干嘛啊!再这么下去,我不得成他偶像? 可惜这个向宁长了把儿,不是女孩子。 我在想什么,是女孩子也不能随便就好上吧。 汤小光挥走脑子里的彩色雪花点,天真无邪地露齿一笑:“轻轻,我拉你起来?” 汤小光就理解成是愿意,他去拉陈子轻,没拉动,站不稳地扑到了他怀里。 陈子轻被压得心口窒息眼前冒白光,好像看到院长她老人家从现实世界的天堂跑来任务世界接他了。 陈子轻的余光里进来个挺拔身影,他向那个方向伸出一只手,无声地嘶喊:“救命。”皮记事本,仪表堂堂。 迈腿暴露残缺,就多了一种遗憾。 “没耍啊,我拉轻轻呢。”汤小光“轰”地一下脸红脖子红,他手脚并用地从陈子轻身上爬起来,动作幅度过大,背上的包坠着他后退好几步才站住,“怀棠哥,你快来帮忙。” 汤小光哭丧着脸:“我拉不动他。” 汤小光两撇略淡的眉毛一拧,是我的错觉吗,怎么嗅出了一股子趁机打压的意味?他把影响他站姿的大包放地上,挺了挺脊背,掷地有声:“怀棠哥,我相信你一定听过一句话,浓缩就是精华!” “啊哟。” 宗怀棠迈着不快不慢的步子停在陈子轻腰侧,黑皮鞋虚抵着他没塞到裤腰里的灰褂子下摆:“你就不能自己起来?” 宗怀棠没压制住说教的冲动:“昨晚要死要活的折腾,才过了十个小时就在大路边跟人耍上了,你不疼谁疼,疼死都是活该,心比天大。” 好想找个东西把这男人的嘴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