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肯基走进拖车,躺到床上。他天一亮就起来,忙著和另一名必须赶场的演员赶拍数个晷。他很高兴这部电影杀青了,坦白说,演员和工作人员都已经看腻了彼此,特别说他还得一面办离婚,一面扮演轻浮的恶棍。然而!他很快就会和瑞妮再一起一拍电影
在睡著之前,他特别记下了要打电话给他住在英国的朋友温查理。他们一直定期联络,但最近他实在太忙,收工后去电到英国都已太晚。但明天应该可
电话铃声将他唤醒。他打个呵欠,闭著眼睛拿起话筒,听到他经纪人的声音。“够了,塞斯!大明星今天收工了。”
塞斯不为所动地道:“抱歉吵醒了你,但我刚刚读完了世纪之战的剧本。”
塞斯的语气令止目基一止刻清醒过来。“你觉得怎样?”他一直没有时间或精力去读剧本,但瑞妮应该不会故意要他拍出烂戏来报复他。那也会伤害到她自已的声誉,此外,瑞妮并不是那种人。
“剧本好极了,”塞斯道。“我从不知道瑞妮这么有才华,但你真的想拍这部电影?”“你反对?”
“蓝道尔不算是个英雄角色,它可能会有损你的形象。”
肯基耐心地道:“我已经签了合约。”
“合约是可以被毁的。”
“但我从不食言,再见。”
他挂断电话,一丝焦虑兴起。他不想对他的经纪人承认他甚至不曾读过剧本,就签下了约,他信任瑞妮对剧本的判断。但为什么塞斯会有所疑虑?或许该是将剧本由公事箱里掏出来,认真读一读的时候了。
肯基的法拉利在瑞妮的屋子一刖急煞住。他走到门口,用力按了门铃。
贝多芬的第五交响乐响起,瑞妮前来应门,眼里有著戒意。“什么风将你吹来的?还是正好路过?”
他大步越过她,走进起居室。“我不能拍你的电影,瑞妮。”
她猛转身面对他,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但你答应过的—你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迟疑了一下,纳闷要怎样解释,又不至于透露出太多。“我刚刚读了剧本。”
“今天?你已经拿到剧本三天了。在签定合约之前,你有许多时间可以读的。”
“我很忙,而且我相信你说的剧本很好。”
她的脸庞紧绷。“现在你读过它了,发现它根本糟透了。”
“它并不糟。塞斯打电话来,说他对你的作口叩印象深刻,但他认为由我演这部电影会不利于我的影艺事业。读过剧本后,我明白我不想演出。”
“为什么不?”她表情木然地问。
“你告诉过我蓝道尔被凌虐折磨,但你没有提到他被一再强暴,以及他爱上了俘虏他的人。”
“我说过他被凌虐、折磨,那样的描述并没有错,而且他没有爱上穆斯塔法。”她反驳。“电影在那些凌虐的场景里会拍得比较含蓄、比较印象派。你和塞斯担心的是这个动作片的英雄不该沦为牺牲者?”
他该死地要怎么回答?他绝不会解释那种无助的惊恐感,即使是在演戏当中。他克制怒气道:“我无法演好这个角色。正如你说的,蓝道尔是个复杂的男人,需要多样的惰绪展现,而我不是最合适的人。我可以帮你另外找更合适的人,但我自已口不行。”
“你不能现在退出!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就等著开拍了!”她怒瞪著他。“你签了合约,肯基。如果你拒绝履约,我发誓会将你告得七荤八素!”
“要告就告吧!”
她的脸色苍白。“你当初同意演出是为了故意折磨我吗?我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了,活该被这样对待?”
“该死了,瑞妮!”他没好气地道,更加生气了。“我究竟对你做了什么,让你认为我是这么残忍、恶毒的人?”
“你想要我回答吗?”
老天,不!他无法忍受在两人之间注入更多的毒素。但是他看到了她的泪水——他具有钢铁般意志的一刖妻,除了剧本需要是从不哭的,现在却濒临崩溃了。“我无意和你对抗,瑞妮,”他疲备地道。“我也无意刁难你。我只是无法拍这部电影。”
她闭上眼睛一晌。“当个演员本来就无所谓安全。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每当我们接受一个截然不同于过去的角色时,那就像是跳下悬崖一般。但这些角色反而会让我们成长,呈现出最好的演技事实上也是最吓人的。虽然你从不曾演过像蓝道尔这种饱受折磨的角色,我知道你可以办得到,而且出色极了。”
“测试极限是很好的,但每个演员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领域。我无法演出蓝道尔那不是面对新角色的紧张症发作,这个角色就是超乎我的范围外。”
“我不相信。你早期在 c拍的作品显示你可以演好蓝道雨。”她诚挚地望着他。“你可以办得到的,肯基,而且我会尽可能帮助你。改动剧本会有帮助吗?”
“你能够删除强暴戏,以及蓝道尔对穆斯塔法复杂的感情戏吗?”
瑞妮叹了口气。“那是整个故事的核心。蓝道尔返乡后内心深受折磨,因为他发现在他原本僵硬的世界观里,存在著暧昧不明的感情。删除掉这个部分,也就没有一这部电影。”
“那就另外找个喜欢演出饱受折磨的角色的人。”
她迟疑地笑了。“如果你觉得接受这个角色是种折磨,你演起来应该会很有说服力。”
他气恼地来回踱步,感觉要窒息了。“你不知道你在要求什么。”
“那很显而易见。但由你的反应看来,那令你十分不自在。究竟这个剧本真正困扰你的是什么?和私人有关的?也或者你不喜欢在我导演时,扮演如此脆弱无助的角色--那是职业上的焦虑,害怕你会失败?”
他不希望她想到个人的理由上,她太过切中事实。她一直都人了解他。“个人和职业的都有。演出这个角色及和你共事已远超过我所能承受。你为自己创造出大好的机会,别因为坚持认一疋我是必要地而毁了它。”
“不幸的是,你是必要的。”
他转身面对她。“坦白说,你坚持只有我能演出蓝道尔和我们决裂的婚姻无关?”
她畏缩了一下,彷佛刚被掴了一巴掌。“你认为这一切只是为了找藉口和你在一起?”
他的笑容像冬天一样冷。“没有那么简单。我无法明白你曲折的心思,只有你能告诉我。”
她咬著唇,想了好一下。“在私人的层面,和你的这桩婚姻让我更加明白你的才华和潜能,也因此我想要你演出这部电影。的确,内心某个微小、自虐的部分,我想再和你共事,但更大的一部分则宁可到高速公路上试试看会不会被大卡车撞上。”
一如以往地,她的诚实再度瓦解他的防卫。他改采另一种策略。“电影的潜在利益值得忍受我们一起拍片的心理折磨?”
“我认为值得,不然我不会让我们两个经历这一切。”她的眼神变成冷灰色,直视著他。“让我们一天一天来,肯基。别把电影想成是一整部电影。在每天的拍摄里,真正可以用的只有几分钟,而在这几分钟禅,你应该可以应付得了这个角色。将整个故事切割成数百个景后,原始的恐惧也会被一起辗碎。”
她说得有理。他可以纯粹将之视为一种技术,一次演出一小部分。演戏并不需要全神投入自己,或许美国的方法派演员认为有必要在演出冬天的景前先浸个冰水,但受过精准训练的英国演员不须如此。
你在自欺欺人!脑袋里一个声音道。但他已经被困住了。他想要帮助瑞妮,并没有细看过剧本就许下承诺。然而他从没想过这个故事会令他不寒而栗。
如果他现在退出,将会造成瑞妮一杲大的损失,而那是他无法承受的。他必须拍这部天杀的电影,不管过程有多么痛苦。“你赢了,”他不情愿地道。“我不会退出。但如果我的演出无法达成你的期待,别怪我。”
“谢天谢地,你真的把我吓坏了。”她走向前,握住他的手。“我很抱歉没有处理得更好一点,我应该要确定你看过剧本,再寄合约过去。”
“过错在于我,”他俯视著她的手,感觉她的碰触恍若火焚一般。他渴望将她拥入怀中就只是拥著她!就像过去在那些漫长、疲累的日子过后,他们会拥抱在一起,给予彼此支持和慰藉。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终有一天,当热情的火焰燃尽,她另嫁他人后,或许他们能够像朋友般相拥,但现在还不行。
他好不容易退开了。“就算我信任你的判断,阅读剧本的责任还是在于我。”
“扣除掉演出蓝道尔一角的不安外,你对剧本的看法为何?”她的语气里微带著丝不确定。
“你的剧本非常有力,角色和结构都很棒。经典的#20320述法——就这么说吧,我会很想看到正值盛年的劳伦斯奥立佛扮演蓝道尔。”(译注:劳伦斯奥立佛是经典电影一阿拉伯的劳伦斯的男主角。)
“如果他现在才三十岁出头,我一定会找他演。你是仅次于他最好的。”
“恭维对你并没有好处,”但他也想投桃报李。“你的对话很棒——很犀利、英国式的、很机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