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声器那头还有些紊乱的呼吸气音,洛珩撩了撩头发,待她平复情潮。她知道唐言章为人虽不古板,但道德感重,克制习惯了,肯定一时半会儿没办法直面这个情况,便随意与她聊些近况。 她将思念克制得很好,好到连自己都未曾发觉,直到洛珩道晚安时,她才一瞬惊觉,想再与她相伴片刻。 “很快暑假了…”唐言章声音轻轻的,“我来见你。” 电话挂断,她弯了弯眸子,啜口咖啡,预备将电脑打开继续工作。身侧刚放下的手机又亮了起来。 她接过,却发现是个意外的人。 grace确实是一个很厉害的教师,履历极其漂亮且完美,常春藤名校双博学位,学术水平极高且热衷于科研。因此在洛珩对她要给自己单独上课这件事上提出质疑时,后者只吃吃笑了两声:“怎么,你以为我只是个京国交的心理老师?” 金发女人上下睨她几眼:“你就当我对你有所求就行了。s2你要把成绩拉回去,知道吗,不然就算是我也保不住你。” 她接起电话:“grace?” 赶到ktv时,金发女人身形似乎已经有些不稳,坐在包间里巧笑倩兮地朝她招手,眼神示意她赶紧把自己拉出这个局。 她不知道grace的酒量,以往金发女人拉着她喝酒时总是狡猾地逃酒,她就是这样一个人,永远将心思藏在笑容后面,无论怎么样都碰不到真实想法。倒是她,酒量虽好,但少有的两次醉酒都有grace在场。 果然是装的。 ktv? 风从车窗摇下的缝隙里钻过,夜晚闪烁的霓虹明灭,grace转过头,双眸含着危险而轻佻的笑意:“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grace又将视线散漫落在窗外。 “没什么。”金发女人笑了笑,“一会儿上去喝杯茶?我还有些事想问你。” “没课。你刚工作,是这样的。” “说说你的女朋友吧,小家伙。”grace按下接水按钮,又拿来茶叶,“当年我问你,为什么不去试试谈个恋爱,你说,你不懂什么是喜欢,更不懂爱这个概念。” 她又看见金发女人眼里忽然闪烁起的光点,那是一种几近炽热的渴望,忽明忽灭。 她勾起唇角,眼眸弯起,露出温和而安定的神情。 grace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指腹在杯口摩挲两下,笑意加深:“恭喜你。” “……对不起。当时在学校,她可能听到些流言了。”洛珩闭了闭眼,别过视线。 “这不一样。”洛珩收起笑意,跟着喝了口茶,舌根有些发苦,“你确实是个好老师,不该那么仓促地离开…也不该只有我记住你。” 灯忽然被按灭,原本还算敞亮的客厅霎时陷入昏黑。睁开的双眸对着女人黑灯瞎火的轮廓,洛珩没有近视,却怎么都有些看不清她的模样。 她听见grace低沉而沙哑的嗓音,仿若天外来音,缥缈又有些缓慢,像在逗弄罕见愣神的她,又像只是单纯地想这样做。 “不抱抱我吗,就像以前那样。” g10s2,高一下,不仅要同时准备雅思首考和sat,京国交的每个学生都需要参加至少一个突破学科竞赛。因此在s1后段,即便状态再差,洛珩也不敢怠慢,不然被退学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她也不知道一向不喜与人交往的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地靠近grace,只是每次隐在黑暗里,就着夜色看向女人时,她都会有些不受控地出神。 这种关系一直平淡持续了整个后半段,直到那次阶段考试后的ktv,洛珩敏锐地发觉grace有些变了。 或许是那天的自己实在累得过分,又或许是漫长无望的人生满到了一个阈值,当她看见grace熄了烟,不像往常那样调笑着与自己说一些琐事,而是敛去了所有表情靠近自己时。她盯着她毫无情绪的双眸,往前走了一步,一下子将二人的距离拉近到了一个危险范围。也缓慢,身子前倾,下意识地拥住了女人。 仅一瞬,也足以让她在那个举目无亲、横竖寻不到希望的高中教学楼顶,得到一丝缥缈而难以捕捉的安定。 “我…不…” 半晌,grace笑了笑,开了灯,轻哼一声。 她好像还是个情绪缺失的病人,几年前,她寻不到自己反常的缘由,而如今也无法解构自己一瞬心跳停滞的原因。 她问心有愧吗。 她想再一次被抱着,像那个冬日高烧的深夜,再一次被唐言章坚定选择。 最可悲的是,她连自己无法剖心的原因都寻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