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许久未提及的名字再度生生劈开她的思绪闯入其中。还没来得及细思,繁忙的教书工作堆了起来,期间还夹杂了报案等一系列额外的事情。等到忙停时已经天黑,唐言章将教案收好,起身走去了保安室。 唐言章沉下眼眸,再三确认。 她眉头蹙起:“那附近还有监控吗?” “正好昨天坏了?” 唐言章抱着臂,手指一下下敲在关节处:大概是几点坏的?” “师傅,你能查看监控损坏前的记录吗。” “哎哟……这是不允许的啊……”边说边点了播放。 下一秒,男生互相推搡,球状物砸向监控。视频结束。 “这这这,唐老师,你这是难为我啊,你要干什么?” 保安的脸色顿时为难起来:“这……唐老师,按规矩这是不可以的。” “那麻烦师傅先保存好,这两天可能会有相关调查。” 只响了几声就被接了,有些超出她的意外。 对面的声音不大,但发音清晰,丝毫听不出年纪。张知婧坐在座椅上转了个圈,钢笔在记事本上写了些什么。 “是高利贷那案。”唐言章垂了垂眼眸,“我父亲和丈夫,还有哥哥嫂子自杀那件事。” 唐言章按开车门,侧身坐了进去,将手机换了个方向拿。 张知婧,当年唐言章的受托律师,为人温柔正派,从善如流,接委托时唐言章只比她小几岁。 在张知婧二十几年的律师生涯中,她对唐言章印象很深,彼时的唐言章刚步入社会不久,涉世未深,一双眼眸澄澈通亮,面容也生得极好。在看到她时,张知婧甚至想不出来会受什么委托,等到唐言章细细将事情梳理完后,她面上波澜不惊,心底却早已变了几个脸色。她亲力亲为,帮唐言章离婚,帮她将唐父告上法庭,看她亲手将至亲送进监狱,又帮她争取唐贤的抚养权。 唐言章没有正面回答,只说,那是她的责任。 …… 虽然被自己扔掉了。 按部就班,一成不变的日子似乎又回来了。 心烦意乱。 黎城很大,能遇见的概率微乎其微,唐言章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出格举动,只觉得如果一直待在家里,烦闷的空气会让她逐渐窒息。 夜晚的沿江公路风景很好,她降下车窗,灌进来的风将她头发吹得散乱。她开车时不太喜欢听歌,车内静悄悄的,只有窗外的车流声和风声。 踏进酒吧前,唐言章还有些晃神,近半年来自己做的事是越来越出格了。 明明自己上一次来还没有这种不适的感觉。 难道来太早了? 人模狗样的西装男见唐言章一人来酒吧,起了搭讪的心思。后者只冷冷扫他一眼,拒绝的意味明显。 寻了好几圈,从里到外,她都没有见到洛珩。 闪烁着的氛围灯极其优雅地将鸡尾酒衬得更加小资,冰球碰撞杯壁,客人愈发加多,唐言章坐在角落里,怀念起熟悉的香味,有时候是淡淡发苦的威士忌,有时候是后调很沉的广藿玫瑰,也偶尔会有尼古丁的味道。 手机圆润的边角嵌入掌心,她站起身,离开了酒吧。 窗外星子寥落,她久违地调开电台频道,入耳是一首黏腻腻的芭乐小调,将情爱翻来覆去地唱,没有半点新意。她想起洛珩初三那年,欧美流行电子乐忽然井喷式爆发,光是没收耳机她都收了不知道多少副。 只是那会儿的自己已经划了楚河汉界,她来不及去问她罕见的喜好。 她在干什么呢。 十点五十九分。 一时间无法忍耐,她吃痛,跌跌撞撞走去浴室拧开水龙头,烫伤的烧灼感混着冷水的刺激麻木交错着她神经,左手失去了知觉,她望向镜中的自己,眼眶通红。 还好她天生会撒谎,编起理由来脸色都不带改一下。 她还特意将手机关机。 她什么都想做。 很奇怪,她的人生分明顺遂如意,平淡无波,为什么会长成一个情感缺失的病人。 她没有办法思考,头疼欲裂,只被动地接受了这个发疼的拥抱,久久嵌在她摇摇欲坠的生命中,是千个无望日子里昙花一现的幻象,是从未感奢望的慰藉,是理智已经收拢告诉她到此为止时,忽然涌动起来的,向前一步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