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底逼近早春，南方乍暖还寒，湿冷严重。行人依然裹着厚重的毛衣与长裤，兜在衣兜里缩弯了腰。早七的清晨更是寒意浓重，尚未破晓的天泛着微光，只有早餐店热气腾腾的蒸笼会让人起些暖意。 自上回分别后打过电话，唐言章与她再没更多联系。这些天她忙着上回接的项目，敲起键盘来偶尔会彻夜不眠。 她该去学画画的，当个自由散漫的艺术工作者。 七点四十五分。 开学第一天的上午通常没有课，各科老师收作业，开会，自习，讲解接下来一学期的重点事项。她特地没有上浓妆，只淡淡打个底，少去了很多攻击性。 手里的豆浆已经由热转温，她干脆握在手里，不发一言继续往上走着。 毕业班？ 校服女孩点点头，风风火火地冲出办公室，恰好撞到了门口的洛珩。 “没事，我也不是老师。”洛珩朝她笑笑，手里的豆浆晃得厉害。 洛珩。 唐言章抬头前正写着字，直液式的笔尖会渗墨，仅片刻便将她的备课本的一块地方泅黑。 门口的一位老师率先喊起她名字，洛珩转过头，是当年的班主任。 “哎呀，我还记得你呢，终于舍得回来看老师啦。毕业都多少年了……”李老师掰起指头，又摇了摇脑袋，“哎，记性不好了，记不清了。” “都十年了。”李老师握着她的手连连感叹，片刻又转过头，扫了圈办公室，“我记得……王老师，还有唐老师当时也是教你这届的吧，她们正好都在呢。” “现在怎么样了啊，在读大学吗？毕业了吗？”曾经的班主任絮絮叨叨，话说个没完，“读的哪个大学呀？” “出国了啊？哪个学校啊？哎哟，一转眼就长成大姑娘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洛珩只笑着摇头。 一时间，办公室里所有的视线集中在唐言章身上。后者伸手接过，唇角微微上扬。 “唐老师，想不到这么多年了，你跟洛珩还是这么熟悉。”李老师笑意盈盈，“当年我们都羡慕你有个那么省心的课代表呢。” “没有，遇到唐老师才是我最大的收获。”洛珩站她身侧，正如十年前一样替她分页整理好刚收的寒假作业。她知晓唐言章的习惯，熟稔又好像理所应当一般替她理着。 这话，京国交的演讲台上也曾听过。 方才出门的女孩折了回来，捧着高高一摞作业，东倒西歪地。洛珩帮她搬走大部分，末了搭了句：“下次可以把要批改的页数翻过来收。” “小珩倒是比以前话多了些。”李老师笑眯眯地拍了拍她，还偏头对着女孩道了句，“这是你唐老师以前的课代表。” 唐言章刚想说些什么，教导主任走了进来，眼神示意她出来讲话。从业近二十年，这种情况并不多见，她放下手头的事，拍了拍女孩肩膀，叮嘱几句，又从洛珩身边走过。 唐言章跟在教导主任身后，眉头微蹙，见人还要往偏僻的地方走去，她开口，语气辨不出什么情绪：“是有什么事吗？” 唐言章在工作上天生带有一股岿然不动的沉稳，她步履稳健，只隐约觉着不是什么好事。 唐言章眼眸沉了下去，眉间冷肃。 “哎呀，就是有个你班的学生，他上学期说你体罚他，这个举报信都投校长信箱了，我们也不好不处理。” “我们也是信你的，唐老师在这里这么多年大家有目共睹，就是……哎呀。”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谢顶的主任不住地唉声叹气。 “所以学校现在是来警告我的？” “也不能这么说……” 她离开办公室时，眉间带着丝轻微愠意，她虽不在意学生嘴碎，但被造谣举报，还是有些寒了心，连带着脸色都有些沉。 “发生什么事了？” 唐言章深吸一口气，不打 “要是所有学生都像你一样省心就好了。” 下课铃忽然响起，聒噪的吵闹声瞬间不绝于耳。年长女人似乎开口了一瞬，淹没在喧闹的人群声中。洛珩看清了她的口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