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衙门里干活跑腿,可是难得的肥差,因给俸低,惯常与刀笔小吏相互勾结,狼狈为奸,从老百姓头上吃拿卡要,或是敲诈勒索,平民要办点什么事,都得拿好处打点他们,故此日常横行乡里。但这些人,都是地方官员的手足,科举出身的大老爷是读书人,不通俗务,不知细节,没他们,什么事也办不了。可是龚忱早就想换掉这群老油子了,不好用的手足,要来何用?小龚大人回到州衙,立马着手干活,“让所有衙役官差散衙时至州衙候命,本官有新令。”他下令快手差役分头去办叁件事——拘捕固原州内这回被查出来瞒报奴仆的各户家主、传唤隆德县贾知县县丞、按他给的名单去官窑带叁十多个人过来。被主人弃用的奴婢们在曲鹞那儿,家丁护院什么的男子,可都在龚忱手上,年长的给田耕种,年少的编入边镇卫,手脚勤快老实听话的,被他放在官窑,是留给他自己的。等人间隙,刺史大人在签押房里伏案查阅本地拐卖旧案卷宗与黄册,愁眉深锁,苦思冥想,生平头一遭觉得如果大理寺出身的亲爹在就好了,户吏兵礼刑工,神仙老头样样精通,可他自己只审过贪官拷问过私贩,对破案追捕一窍不通,这回没人教,也没人帮,同知通判推官都不可信,下属知县甚至可能是同党。没帮手,案子就很难办。这件事中最最棘手的,是找到那伙拐子,一网打尽,这群人流窜于各省,若走漏消息,万一他们闻风而逃,再要派人搜捕,浪费人力,事倍功半。龚忱闭目冥想,轻扣桌面,决定先不打草惊蛇,明面上追讨税赋亏空,声东击西,暗中查探。待他要的人陆陆续续赶来,时近黄昏,一天快结束了。衙门里挤挤攘攘的,上百名差役,外加几十哥逃税的嫌犯和官窑苦力,乌压压一片,都快站不下了。眼看着聚集到官署里的人越来越多,贾知县与县丞惴惴不安地坐在大堂里,猜不出新任知州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人到齐,知州大人终于姗姗来迟,目不斜视大步走上公堂,众人慌忙下跪迎接。“关大门,插上门插,没本官号令,今日一个也不放许出去!”他容色肃穆面向众人,绯袍乌纱,寒声下令,头顶高高挂着“明镜高悬”的匾额,身后是一副巨大的犭贪兽照壁——牛蹄龙鳞,突眼翘尾,张着大嘴追食海中日影,却被汹涌海浪吞没。戒贪,无餍者必自取灭亡。“今日两案并审,带镣铐的跪着,其余人等站着听审,撤去贾光道袁炽的座椅。”贾知县与袁县丞唯唯诺诺,暗道完蛋,阎王连椅子都不给他们坐,肯定是要追究他们失职,纵容县里瞒报奴仆,唉……他放着京里好端端的国舅爷不当,跑他们这边镇小地发什么疯。“将管粮仓的门子拿下,剥掉裤子,各笞叁十杖。”龚忱没敲惊堂木,只面无表情丢出红签,官署内鸦雀无声,衙役们面面相觑,不明白怎么刺史老爷什么都不问,上来就动重刑。“怎么?想抗令,还是要本官亲自动手?”他森然扫视左右站堂的皂班衙役,他们冷得一个激灵,赶忙走入人群抓住几个看守粮仓的门子,而那几人亦大声喊冤,或是拼命磕头连声追问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