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见温湛时,刘安全程在旁侍奉,他是另一个清楚皇帝状况堪忧的人,甚至比龚纾知道得还多,恪桓夜里跑到坤宁宫外吹冷风听老婆吹笛子的事小皇后就一无所知,皇帝明令禁止不许他们多嘴。 “温大人说得不错,这世上能劝得了皇上,令圣上舒心的唯有娘娘一人。这就要入冬了,奴才让人把别苑收拾一番,等圣上恩准了,娘娘与皇上便可移驾离宫小住几日怡情散心。” 怕亲爹架空皇帝,快乐摄政。 “真的吗?温湛能拿捏首辅?” “娘娘有所不知,阁老爱才,先皇帝在位时温大人获罪,就是阁老一力庇护提拔的,可算是温大人的半师。且温大人处事圆滑,对皇上忠心,对阁老耐心,朝堂上的事多亏有他在这君臣翁婿二人之间斡旋。” 原来还有这样一层关系在里面,龚纾这才想通为什么自家老爹会任凭皇帝心腹的温湛做大,还轻易给他入阁,由此可见首辅虽把持朝政一手遮天,恪桓却从未担心皇位受威胁,不仅仅是因为有她,更以温湛为中心达成了某种默契。 只要温湛在朝中一日,双方吵得再凶,也不会搞到你死我活,反而心照不宣都给对方留了余地,且随时有台阶可下。 皇帝必须面对大臣的指摘反对,要扶持亲信帮他与首辅党拉扯,龚忱就没这个烦恼,奏疏封驳?这有何难,他直接入宫面圣讨来谕旨,自顾自办事去了。 对龚忱而言最为头疼的,是怎样杜绝官员贪污中饱私囊,地方官是肯定靠不住的,督察院?司礼监?谁当矿监都有腐坏的可能。 龚忱让人把知县石综喊到县衙的签押房里,靠在椅背上,翘着腿,手肘搁在扶手上撑着下巴,一扫平日端肃,姿态随意轻松,口气也像闲话家常,面前的茶盏白烟袅袅。 他怎么可能知道真账?石综可不是沉缙这样新入官场的雏鸟,会蠢到被人轻易诈出实话,躬身站着垂首回答:“大人千万不要听信谗言,谎报课银什么都是子虚乌有,山里炼出多少,县里就缴了多少,连石工的工费都没算进去呢。” 他放下手弹了弹官袍袖管,漫不经心地抿了口茶,而后抬头对踟蹰犹疑石综莞尔一笑。 啊这……这厮好阴险,口说无凭的两句话,就想空手套白狼! 最麻烦的是,知道账目的还有沉缙,就算他能稳住不上当,沉缙稳得住吗? 龚忱皮笑肉不笑,阴沉沉地注视冷汗涔涔的石综,像盯上猎物的狼,幽暗双目把石综看得毛骨悚然——难道沉缙从一开始就是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