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了那么久的山,除了龚忱全都累趴下了,他说到做到,终于吩咐给大家开饭。 今日厨房准备的都是方便在外吃的冷食点心,水晶虾仁饺荷叶小肉棕,玫瑰豆蓉酥藕香桂花糕,还有带汤水的瓜酪。 吃完了,他把奶鹞抓过来亲两口就放她走,去和必须离主人二十丈开外的小丫鬟们一起玩,编花斗草,还有家里带来的叶子牌。 浮生偷得半日闲,他枕着胳膊仰望万里晴空,盘算怎么查账,该在什么时机戳破房山知县与矿监沉缙贪污,又该如何查找证据,然后又想到了父亲要求皇帝关矿洞不成,硬逼昭仁帝给后宫几个女人降了位份,唉……头疼,睡觉! “幸好今日有太阳,不然大秋天的冷死你。” 龚忱似乎听见了,但没睁眼,动动嘴嘟囔了一句什么,曲鹞听不清,把耳朵凑到他嘴边问:“你说什么?” 突然之间天旋地转,奶鹞被使阴招的人猛地搂进怀中一个翻身压在下面。她受了惊吓,呆呆看着他,胸口起伏不定,而坏人则双手撑在她头侧,带着笑意俯视上当的奶猫。 好烦,为什么每次亲都要问?不想问! 可是不行,且不说这儿幕天席地人来人往,哪怕在家中床上,他也不能再侵犯她了。 最终龚忱还是咬牙放开娇妻,不敢看她春情荡漾的脸,伏在她身上喘了一会儿,强逼自己起身抱膝而坐,别给人看到丢脸的地方,硬找话题,让自己不合时宜躁动的心快点静下来。 他环顾四周,确定附近无人,正色对红着脸整理衣裳的曲鹞说:“父亲独断专行,把持朝政,皇上手中君权被他夺走了大半,对他恨之入骨。现下看来龚家是风光无限,人人畏惧,一旦他不在了,龚氏一族必遭清算,恐怕连固原曲家也会受连累。 曲鹞不知政事,即便听到过些风声,此刻丈夫坦承公爹是只手遮天的大权奸,还是让她大受震撼,脸比刚才更呆了,为难地嗫嚅,想洗白好看的公爹。 “我爹可没做坏事,恰恰相反,他做的都是利国利民吃力不讨好的事。新帝登基时日尚短,且优柔寡断迂腐软弱,而老头行事狠辣,素来不喜墨守成规,两人完全合不来,我爹想要大刀阔斧地干什么,就不得不压制住皇帝,大权在握,让朝堂上下对他唯命是从。在其位谋其政,老头子从来不是个尸位素餐混日子的首辅。” 她低头纠结了一会儿,奶声奶气地问:“那为什么皇上不听父亲的话呢?先帝不是有遗诏任命父亲为顾命辅臣吗?” “你才没长大!” “你别看皇帝一副好欺负的样子,人可不傻,他明面上宠信我,其实只是利用我膈应我爹,真正信任的只有温湛一人。所以老头子反对的事他都派我去干,因为除了我爹,其他人碍着我龚家儿子的身份,并不怎么弹劾攻击我,办事也没人刻意为难阻拦。 原来他是因为这样才飞速升官的,怪不得那次请客没人来,曲鹞眨巴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龚忱,想不通他为什么突然将朝堂上的事告诉她,他一直把她当小孩,从未认真与她谈论过这些,可最近几日却有问必答,到底刮的什么风? “嫩什么!我从娘胎出来时就带着脑子,不像有的人,生出来只带了双猫爪子。” 小夫妻俩仰天躺着喘气,龚忱揽着老婆让她靠在他胸膛上,柔声关照:“这些事鹞鹞心里有数就行,人命关天,千万不可以同任何人透露半句。” “京师朝堂争斗风云诡谲,自然不好牵扯岳父大人,不过他下面的人却不安分,陕西巡抚前日参了我家老头子一本,历数八大罪,震动朝野,眼下是没什么用,将来我爹要是倒了台,这些都会被拿出来翻旧账。” 居然还有这么一节,龚忱一直感觉陕西巡抚在岳父手下,却上疏激烈弹劾上峰的亲家很不对劲,果然他不单单是冲着首辅,也不止是搏名声,深处的目标十有八九还有他岳丈这个叁边总督。 可你只是五品户部郎中,人家是从二品的地方大员哎。 他说每日一睁眼就要算计这个那个,原来并没夸大其词,可她还日日同他吵闹,作天作地,动不动就哭骂,这么想着忽而觉得十分内疚,胸口堵堵地说不出话来。野果子,尤其是小曲鹞,第一次与喜欢的人出游,在漫山黄栌红枫美景中卿卿我我了一整天。 算了,以后不闹他了,换个办法折腾他吧,她暗下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