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渺茫,龚肃羽还是企图得了皇帝口谕再写奏疏,此路不通就只能老老实实上疏,内阁众人到了这个时候都不出声了,烫手山芋,不想碰。倒是不在内阁的户部侍郎吴隽颖力站首辅,温湛也在改与不改上支持改。 只有吴侍郎很起劲地帮首辅算账,身在户部的龚忱察觉到上峰在翻宗禄账,又听见吴隽颖让人把誊抄的文书送去文渊阁给首辅,心觉不妙。 曲鹞已经知道他和亲生父亲做对的事,此刻听他这样说心里很不是滋味,撅着嘴嘟嘟囔囔:“母亲对我们那么好,为什么不能往来?我们做小辈的生养之恩未报,应尽心照料孝顺父母才对,如今分了家没法时时服侍左右已是不该,怎么好故意疏远不理呢?” “你们是亲父子,为什么要势同水火?就算政见不同,也不用把公务带回家吵啊,皇上难道还不许辅臣家里父慈子孝吗?” 对于龚忱来说,他不可能把不得不远离父亲的理由告诉曲鹞,且不提其中方方面面的复杂牵扯,万一泄露风声他所做的一切都会功亏一篑,除了兄长龚慎再没有同任何人说过,而龚慎知道利害关系,亦对此事守口如瓶,连相濡以沫的妻子都没告诉,时至今日江氏还觉得小叔子是为了争当家权闹别扭才搬走的。 可如此一来曲鹞只觉得他不对,非但不孝,还总是把她当小孩。她听出龚忱语气里的不耐,也能从他纠结的眉头知道他有烦心事,想要反驳追问,还是拼命忍下了,沉默地服侍他更衣。 可她却努力一人抗下,没有向丈夫抱怨过半句辛苦,把龚少爷照顾得妥妥帖帖,从头到尾坐享其成,家里什么也不用操心,她想要证明给他看她不是什么“小娃娃”。 若是太晚,她还会给他准备点心宵夜,芝麻圆子、翡翠白玉粥,或是莲子桂圆汤。 总觉得少了什么,少了什么要紧的东西,让这样平常的日子蒙上一层朦胧烟雾,让她看不真切,似乎她再如何用心,再如何勤勉,伸出去的手依然抓不住,尽是虚无缥缈。 “整天闹小性,肉脸鼓得同河豚一样了。我知道你喜欢母亲,我又何尝不依恋父母,何尝不想替父亲分忧让母亲高兴呢?鹞鹞,我有我的为难,你是我妻子,为什么不信我呢?” “别生气了,睡吧。明日我叫孟砺他们夫妻来玩,你也好有人说说话。外面的事情我自有分寸,小河豚不用担心。” 我不是小河豚…… 他远在天边,即使她用力攥紧他的衣角,仍旧无法靠近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