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顾觉得连他自己,都变得又酷又拽了起来。此刻——
全场无数人静静的望着被放大到300英寸的大投影幕布上,顾童祥背靠着座椅,二郎腿翘的老高,手指扶着额头,斜看向镜头,笑的邪魅狂狷的样子。
“顾童祥?”
“顾童祥他妈的是谁啊?”
“好像在仰光河边开画廊的,这是第一次选,就选上啦!”
“是刚刚拿个海明威读的装逼犯?我操,这老家伙真是从头硬装到底啊,内幕吧,这要是没内幕,我不信。”
那位火云邪神老大爷难接受非常这个结果。
他就是那位在内比都搞壁画的老桑。
来的时候,还觉得自己这次有戏呢。
难道……他最终还是输在了不够装逼上了?都是秃头,凭什么这老瘪三能选上,我选不上。
莫非,下次来,他也得牵只孙子过来才行!
可惜,他没有孙子,也不知道可不可以抱只小柴犬,代替一下。
“别乱说话,老桑,他孙子顾为经是……”还是有人听到了内幕消息风声的,和他咬耳朵,“这顾童祥反而才是附带的那个。”
“这样?”
“听说过子凭父贵的,这爷爷占孙子光的,少见哈。”
……
苗昂温觉得人生很幻灭。
怎么可能!
他入会不都已经是板上钉钉,已经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了么。
退一万步说。
输给顾为经他都能理解,无非就是顾为经后面的利益链条太大,角力没角过。
可——输个顾童祥,这算哪门子事呢?
苗昂温忍不住探出头去看。
他隔着人群,视线穿过整个礼堂议论纷纷的人群,望向另一边的角落。
所以人都在议论个不停,指指点点,连顾为经都在拍着顾老头的肩膀,似乎在迫不及待的和爷爷分享着此刻的激动。
只有顾童祥不同。
顾童祥,他依旧一动不动的坐在哪里,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腋下夹着一本书,整个人静的像是一尊伫立在纷纷嘈杂中的卓而不同的宁静雕塑。
每逢大事有静气。
这句话,顾童祥似乎真的不是嘴上装装而已,他现在明明已经成为了本次美协选拔最后的赢家,却依旧是能保持那幅风轻云淡的样子。
似乎我一生中已经见过太多太多跌宕起伏的波折,这样的事情,很好,却也已经不再能掀起我心中的波澜和涟漪。
就像腋下的那部书名——
顾童祥,他就是一座伫立在非洲的青山,如何风吹雨打,都不会动摇一下。
这老头是真的从骨子里的拽啊!
苗昂温看着任凭大家怎么指指点点,主持人在台上欢呼,都平静到连眼皮都一眨不眨的顾童祥几妙钟。
最终,他无力而颓然的靠回了椅子上。
——
“老顾,老顾,缓缓,缓缓,回神,回神,深呼吸,别光着在那里美了,主持人叫你上台上说话呢。”
顾为经用力的拍打着爷爷的肩膀,心中稍微有点慌。
这人不是坏掉了吧。
顾童祥呆呆的望着台上他的照片,整个一动不动的,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已经完完全全的听的傻掉了。
噫!
我中了!
大爷我中啦!
何止是苗昂温觉得人生很幻灭,顾老头也认为人生真的tmd的幻灭不定哈。
做好预期管理很重要。
苗昂温本来觉得,这个名额肯定是自己的,结果一出来打了个水漂,整个人完全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顾童祥本来也觉得,这个名额一定和自己没有关系。
他单纯就是陪陪孙子,混混镜头,跑过来当师爷的。
结果到头来。
咦?
老子咋就成县长啦!
顾童祥同样也很难接受这样的结果。
五十年啊,五十年啊,他曾经最大的梦想,不就是跑到国家美协里,混混公家橘子吃么!
结果他跑过装着装着逼,莫名就实现了。
顾童祥好比帮朋友买彩票,结果彩票没中奖,他顺手买了瓶汽水结果发现上面拉环写着“一等奖五百万”,然后还真的给兑出来了。
整件事都透露着鬼知道怎么回事的离谱。
他已经被巨大的惊喜玩弄的坏掉了。
木呆呆的像是个大玩偶的样子,一动不动的。
“唉唉唉,别吓人,老顾你还顶的住吧。”
顾为经拧开椅子上的矿泉水,准备拿过来往爷爷的嘴里灌。
啪。
手腕被顾童祥抓住了。
顾童祥嗓子眼里“嗝”了一声,深深的吐气,整个人的眼神都变得明亮了起来,像是两条幽幽的火焰在燃烧。
“老顾?什么叫老顾,老顾是你能喊的么,没大没小的。”
顾童祥站起身。
他一昂脖子,拍了拍衣领:“管教你还不爱听,要多和爷爷学着点!”
“我,大画家。”
顾童祥在市立小朋友们的鼓掌声中,迈着拽到六亲不认的步伐,好似古代出征的大将军一般,迈步就往领奖台上走。
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
不装了,摊牌了。
咱就是大画家。
“呃,说明一下,这个结果,咳咳,是由整个美术协会的全体同行一起做出的,不是我个人的决定……”
黎副会长离开主席台前不停的咳嗽,想要从这件事情里,把自己摘出来。
顾童祥才不管那些有的没的呢。
这么好的装逼机会,他这辈子以前都没有碰上过,他已经爽的都麻掉了。
“嗯,既然大家抬爱,让我来讲讲获奖感言——”
顾童祥一屁股把还在那里挣扎着磨磨蹭蹭洗自己的黎会长从主席台边挤走,捋了捋头发。
“那我就来给大家讲讲,什么是艺术家的硬汉精神。”
苗昂温已经失魂落魄的从礼堂的后门的离开了。
顾为经却安安静静的坐在座位上,看自家老头装了足足45分钟的逼。
然后跑去本地的一家酒楼开吃。
按照惯例,每年新成员入会,协会的高层们是要给他在很好的饭店准备一顿欢迎宴,再拍一个合照什么的。
酒楼都定好了,那天去的理事却很少。
顾老头却胡吃海塞的很开心,甚至吃着吃着,都哭了。
顾为经有些唏嘘的看着这一幕,他本来想陪着爷爷直到晚上,却忽然接到了阿莱大叔打来的一个电话。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