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再晚一年,
以酒井大叔的人脉,走走关系,在明年东瀛本土的美术展,给女儿通过主办方渠道要来一个特邀画家的参赛名额,还是不太难的。
“我其实对狮城画展,已经有了些自己的理解。”
顾为经笑了笑,他注意到酒井胜子的目光多次在自己罩上垃圾袋的画架上扫过,就走到画架边。
“胜子,你想看看我的设计嘛?”
“要看的要看的,可以嘛?”
酒井胜子立刻俏皮的快速点头,露出好奇的表情。
她从进屋来后就注意到了这个被深色塑料袋盖起来的画架,心里像是被小猫抓过一样,痒痒的。
胜子是强忍着好奇,才没有去掀开塑料袋,甚至都没有和顾为经提自己想要看的诉求。
她的教养很好。
顾为经要是想和自己分享创意,自然会给她展示。
要是对方不愿意,那么就要给他足够的隐私空间。
成为了男女朋友是一码事,尊重是另一码事。
很多画家对待自己未问世的作品创意,都保密的像是私房钱小金库的账户密码一样。
连情人或者妻子翻看都会发脾气。
一方面是因为,艺术作品和创作者的精神链接非常深。
有些作品很可能就是画给自己的。突然给外人看到,会有一种自己赤裸裸的暴露在外人目光下的不适感,类似手机里的私密照片一般。
更主要的原因是,害怕泄密。
未完成的作品创意很可能会因为各种不小心而被他人所偷走。
在艺术圈,抄袭不是新闻。相反每年要是没几个画家就抄袭这个问题网上撕逼,才是新闻。
毕加索生平最大、最“臭名昭著”的黑点,并不是他对待情人们的拔屌无情。
以当时的社会观念,大艺术家玩玩女人,算什么呢?不少女孩甚至终其一生都以和毕加索睡过为荣。
最让当时同行们讨厌毕加索的是,毕加索就是一个很喜欢“偷窃”的画家。
毕加索在法国创作的年代里,他经常喜欢去各种青年画家们的画室里转悠。
他会对着那些未完成的作品偷取灵感,看谁的作品设计的好,就跑回去自己把先它画出来。
诚实的说,
毕加索是个非常伟大的艺术天才。
他抄袭原作的作品往往比原画家的设计的更好,画的技法更杰出。
但这无法掩盖这么做是很“罪恶”的,也是对被抄袭的青年画家才华的剥削。
当时很多同行都恨他恨的牙痒痒,谁听说毕加索要来公共画室,就像听鬼子要进村了一样,纷纷把自己的画作藏起来。
毕加索自己还有一则艺术格言:“优秀的艺术家会借鉴,伟大的艺术家会偷窃。”
这句话后来还被乔布斯当成了苹果的经营理念之一。
酒井胜子不愿意越界。
互相尊重的恋人,才能走的更远。
“当然可以,欢迎指点。”顾为经轻轻掀掉了作品上的袋子,“只是刚刚画完了底图。”
酒井胜子手指交叉互扣在胸前,期待道:“底图已经能看出个大概了。”
随着画架上的遮挡被挪开,亚麻画布上的底稿便完整的展现在了她的眼中。
见证了刚刚临摹《雷雨天的老教堂》的卓越技法,酒井胜子以为顾为经会选择油画作为参展的选择,他在大金塔的壁画上展现出了不错的中国画水准,但狮城美术展上明显油画更加吃香。
没想到,
她却能看到这样令人着魔的底图。
这种缠绵又精致的线条,是毛笔的技法么?这种平面化的透视视角焦点是怎么表达出来的呢?明明是油画重彩的风情,又从中透露出了东方的意韵。
构图也很精致,倾斜的三角形,像是一座歪斜的比萨斜塔。
明明你觉得画面的构图马上就会失去平衡,向着一侧倾倒,它又以一种奇妙的平和给观众踏实的感觉。
女孩缓缓的呼吸,眼睛盯着面前的画布,一眨不眨,似是被吸进了黑洞的漩涡。
“我爱你。”
这句话从酒井胜子唇间轻轻吐出,不知道是在和顾为经说,还是在和眼前的画作说。
西方的风情,东方的韵美。
眼前的画还没有完成,却给了胜子一种共鸣的错觉。
酒井胜子慢慢的伸出手,指尖从画布粗糙的纤维表面一厘米一厘米的抚过,她甚至能感受到画面的线条在和她的呼吸一起律动。
她在看着眼前的画,就像在看着自己。
这张作品实在是太棒了!
酒井胜子身上的东西方的两种灵魂,两种血脉都像是受到了感召。
那些画布上交织的线条,构成了奇妙的漩涡,吸引着女孩的目光不断的深入,探索。
不同画作对不同人的吸引力也不一样,忧伤的人更容易喜欢梵高的作品,小孩子更喜欢莫奈充满阳光、自由和新鲜空气的笔触。
而酒井胜子则格外喜欢眼前的绘画风格,她从画面中看到了一种文化的冲击和交融,绽放出了让她沉迷的魔法。
她甚至有想要落泪的冲动。
良久,
酒井胜子才从画板上收回了目光。
她一言不发走过去,轻轻的伸开手臂,用胳膊环绕住顾为经的脖颈里,深深的给了对方一个拥抱。
“我以前只在吴冠中先生的画展中,找到过这种感觉,这是怎么画的?我看的出,这上面的线条,应该和你之前给我的那张钢笔肖像画有些关系,对吧。”胜子轻声问道。
“曹老的指点,线稿风格加上郎世宁新体画的特点,你知道郎世宁嘛?”顾为经解释了一句。
“只是听说过,我回去会找来他的画来看看。”
酒井胜子摇摇头。
她接受的教育以西方现代美术为主,对吴冠中这种曾经在巴黎掀起热潮的融合画大师还熟悉。
郎世宁这样的清朝宫庭画家,就有些陌生了。
胜子把脸埋在顾为经的怀里,感叹道:“实在是太美了,我爱这张画。”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