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氏莫须有的罪名被一项一项拔除,高氏十年前私通郑国的勾当渐渐浮出水面。再一次,满朝震惊。谁都想不到,原来十几年前夺回ldquo狭陉关之战rdquo,是因为高傒私通了郑国,给予巨额好处,再动用府兵佯装围剿,才赢得了胜利。表面上看是高傒奋勇抗敌,夺回汉国领土,从而一跃凌驾于三公之上,享受总揆百官的权力,实际上是高傒出卖了汉国大量的国库资源和军事情报给郑国,才勉强收回了狭陉关,国家利益的损失远远大于回报。归氏谋逆更是无稽之谈,当年流传入沣都的那场瘟疫,其实是从郑国传来的病源,与归灿在雒城治疗的根本不是同一个病种。高傒将染病的郑人偷偷放进沣都,最后却谎报疫病是从归氏府中传出,使归氏成为众矢之的!高傒又秘密派人趁乱在归氏后园中埋下巫蛊,揭发归氏谋逆罪行,更利用职务之便,不加详查,便将归氏全族打入大牢,流放灭族。接二连三的构陷使归氏深陷泥沼,一事还未查明,便又被压上另一桩事,层层施压,雪上加霜,以至于很多细节还未弄清,便被全族处死。归氏覆灭后,高氏又勾连狁方,拖住汉国北军,使得太尉苻虢无暇东顾,大军难以回师,多年间,高傒趁机大肆培植亲信,壮大门客,遍布朝野,架空王权。这一桩桩,一件件,环环相扣,无懈可击,使高傒一步步走上了位及人臣的巅峰。高氏的案子越挖越令人心惊,直到腊月中旬,才全部厘清,发榜示众,然后就是抄家没籍。金吾卫将高氏宅邸围得水泄不通,高傒、高封父子被提出大狱,戴上枷锁,扣进囚车里,押在自家大门口陈述口供,指出资产所在,如有半句虚言,耽误流程,罪加一等,棍棒加身。那高封怕极了皮肉苦,哆哆嗦嗦的全招了出来。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又是一桩奇闻,没想到平日里表现得极为节俭的高傒,家里竟藏着亿万之富,数额大到难以量刑,监察官们只好请廷尉大夫郦壬臣来亲自看看,再予诠定。郦壬臣走进高傒宅院的时候,心里其实极为抗拒,她不想看见曾经的归氏祖宅塞满了高氏族人的样子。抬眼看去,满眼都是堆积如山的金谷银堆,赃款珍宝摆满游廊和庭院,此情此景,物是人非,叫她更加心痛。她看向高傒,道:ldquo白乙丙,你平日里装作勤俭节约的样子,一定难受的紧吧,这么多金银珠宝,这辈子都没法花在自己身上,是不是可惜坏了?你还真能忍。rdquo高傒抬头啐了一口,他平生最厌恶别人唤他白乙丙,骂道:ldquo郦壬臣,你吃里爬外,狼子野心!你把我斗下去,不就是想叫自己青云直上吗?你我又有什么分别?你以为你能做得长久吗?rdquo他在大狱中已经被折磨的太惨,浑身是鞭伤,连说话都费劲,才说了几句,就伏身猛咳起来。郦壬臣不怒反笑,ldquo你以为我和你是一路人吗?如果你知道我是谁,就不会这么想了。rdquo她的脸色因操劳多月而苍白疲倦,身形削薄,眼中却是坚定鄙夷的神情,她走近囚车和枷锁旁,一字一句低声道:ldquo当年,我的母亲被疫病折磨而死,死后甚至被你开棺验尸,只为了找出莫须有的罪名。rdquo高傒神色一变,因她这句话而目露惊恐,ldquo你helliphellip你是helliphelliprdquo郦壬臣继续道:ldquo我的父兄被你扣上谋逆的帽子,投入昭狱,受尽极刑。rdquo高傒的肩膀开始颤抖,面色如土。郦壬臣更进一步:ldquo我的族人被你流放荒原还不够,还被尽数族灭。rdquo高傒瘫倒在地,头晕目眩,嘶哑道:ldquo你helliphellip你是人是鬼?你究竟是谁?!rdquoldquo我是谁,不重要。rdquo郦壬臣的神情冷酷得可怕,压低声音:ldquo重要的是,我不但要清算你,诛灭你,我还要让你的氏族,寸草不留!rdquo这时候,另一座囚车里的高封忽然像疯了一样,连滚带爬的抓住车框,目眦尽裂,骇然大叫:ldquo你是归霁!是不是?你是归霁!rdquo郦壬臣转眼去看他,见他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浑身是伤,俨然一个疯子模样,便也不担心旁人把他的聒噪当真。更何况,九年过去了,归霁是谁,在场的人恐怕也没人会记得了。高傒听到儿子的话,也恍然大悟,他哆嗦着嘴唇,道:ldquo当初,我就应该早早杀了你!什么汉国的月亮,都是术士胡言,害我犹豫!rdquo郦壬臣冷眼看他,道:ldquo问题是,你杀得了我吗?你想方设法杀了我全族,但还是漏掉了我,可见冥冥中自有天定,叫我活下来除了你这个祸害!rdquo抄检府邸的进程到了后院,高氏所有的家眷都被赶到前厅的院子中来,哭声一片。高傒转眼看到老眼昏花的九十岁老母,也和奴仆挤在一处,跪在院中,不由道:ldquo郦壬臣,我不管你究竟是谁,我没有力气去一探究竟了。现如今,我只盼你放过我母亲和我儿,只要你答应我,我什么都会告诉你,那些你查不到的人和事,我会把一切和盘托出。rdquo郦壬臣漠然瞧他一眼,ldquo想不到大祸临头,你还有点良心,还能想到自己的母亲。rdquo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