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quo传医正。rdquo她平平静静的吩咐。刘枢没有将匕首从侍女身体中拔出来,所以那侍女还一息尚存,不至于快速死去。一个小宦侍领命匆匆忙忙出去了。她的眼神又落到远处一座香炉上mdashmdash就是方才侍女添香的那一个,她说:ldquo将那香炉的灰收起来,存着。rdquo闻喜去办了。ldquo将窗子全打开。rdquo又一个小宦侍跑去照办了。ldquo王庭舍人何在?rdquoldquo臣在。rdquo从众人中挤出来一个大夫,手里时刻拿着毛笔和竹片。王庭舍人,是专门为君王起草文书的宫内官职,然后将这些代表君王意思的文书送去有司各部门处理。刘枢继续吩咐:ldquo侍女私用迷香,迷惑君王,自荐枕席,该如何记?rdquo舍人俯身,ldquo唯。臣明白。rdquo这显然是一件触及刑律的事件,记完后,该交由廷尉论处。刘枢淡淡又添一句,ldquo若是受昌邑侯指使的,又该如何记?rdquo舍人手一抖,差点掉了笔。昌邑侯,就是当今国舅,王后的哥哥,相国的独子,高封。医正此时赶了过来,来了四个人,停在十步开外。刘枢招了招手,允许他们近前来。三个人先轮流为刘枢测了脉象,意见统一无误后,取银针在她手上灸了几个穴位,缓解迷香的作用,又开了药方,叫助手速速去煎药。还有一个医正抽空去探查那侍女的症状。此时窗户已经全打开,混杂着飞雪的冷风吹进来,加上针灸的作用,叫刘枢才真正感到清醒了一些。方才,她其实头晕目眩,全凭毅力在硬撑。ldquo王上请宽心,只是普通的迷香,过一会儿就会好的。rdquo太医令恭敬地禀报着。刘枢点了下头。一旁那个探查侍女的医正也来汇报:ldquo王上,这侍女应该是一刻钟前服用过楉果。rdquo这句说完,众人一瞬间全都噤若寒蝉。这侍女不仅仅是要自荐枕席,还想要受孕。刘枢还是像方才那样点了下头,抬眼看王庭舍人,ldquo舍人,现在会记了吗?rdquo舍人艰难的垂下头。都不用深入推理,这样的事情,以及其背后的目的,只有高封做得出来。ldquo还能活多久?rdquo刘枢冷冷问。她问的是那侍女,医正道:ldquo若匕首不拔出来,包扎一下,还能坚持一个时辰。rdquoldquo好,将这侍女仔细包扎,然后,送到国舅府邸去。他自己的人,自己处理吧!rdquo众人头顶感到一阵凉风吹过。刘枢的目光又落回到舍人身上,目光如有实质一般,舍人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脖颈。ldquo舍人,记完了吗?rdquoldquo记helliphellip记完了。rdquo舍人的手捏着巴掌宽的竹片,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却没有一字真的敢提及昌邑侯。ldquo好。rdquo刘枢一笑,又咳嗽起来,没有看舍人写的什么,挥挥手,叫他下去。不用看,刘枢也知道上面会写些什么,她更知道眼前的舍人不会把高封写上去。哪怕人证物证俱在,也不会写。王庭舍人,从来都不是她的人。闻喜默默垂下眼皮,他是明白王上的。这么多年,禁锢在这王宫里,刘枢还是悟懂了一项能力的。那便是,在这偌大的王廷里,哪些人属于相国,哪些人属于高封,哪些人属于自己,哪些人又属于别的什么人helliphellip她心里全都有数。并且,她也学会了不表现出来。有些东西,只能靠自己悟的,旁人都教不得。若说她怎么悟懂的,倒也有独特路径:就在那些她没日没夜翻阅的奏章中,在那些相国一条条颁布下去的政策当中,都藏着谋划的痕迹;那些在大朝会上听似是废话连篇的大夫们的政论,也藏着几多派系的勾心斗角。只要仔细去听,仔细去分辨,一桩接一桩的事情,连起来,串起来,都浮出一个ldquo术rdquo字。燕过留痕,只要存在,就会在字里行间表现出来。那些人无论打着多么正统忠诚的幌子,可利益的落点在谁身上,不会说谎。这些东西,没人会教。不过,对于天赋异禀的君王,看多了,见惯了,也就能悟懂了。ldquo王上,叫宫人侍奉您歇息吧。rdquo闻喜的声音充满慈厚。ldquo您面上的血还没擦。rdquoldquo好。rdquo刘枢随便指了两个侍女,她们上前来。君王站起来,一拂袖,其他人静悄悄的退散。殿中又响起了咳嗽声。第45章 高蝉高蝉冬日的晌午仍旧是寒冷的, 阳光没精打采的照在殿宇屋顶的白雪上,显出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泽。膏粱殿里正熏着浓烈的月麟香,甜腻的香料味充盈整个宫殿。这座属于汉国王后的寝殿里布置相当奢华, 织锦的帷帐金丝灿灿,玲珑的灯台珠光宝气,一切都与宣室殿那边朴拙又庄严的格调截然不同。年轻的王后刚沐浴过, 粉嫩的脸上泛着水汽,此时她正斜靠在软榻上,吃着一碗甜羹。她的对面正坐着她的兄长, 当朝国舅高封。兄妹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些不打紧的闲话。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