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杀意杀意几日后, 齐王宫,梧殿。今日天寒,又下了阴雨, 雨雪交加,空气里湿冷湿冷的,老齐王的病似乎又加重了, 他现在连半躺也不能了,只能平平躺在榻上,盖着厚厚的锦被, 还忍不住打颤。ldquo这天气啊,可真是要孤的命,孤的骨头缝里疼痛如针扎一般。rdquo下首处坐着一人, 是虞师大夫郦渊,拜道:ldquo王上万万保证御体, 不知王上突然召见微臣,是有何要紧之事?rdquoldquo说要紧,也不是那么急不可待,说不要紧, 却也算迫在眉睫。rdquo老齐王缓缓转了转脑袋, 从榻上看向郦渊,ldquo伯冉大夫啊,齐国有你,是孤之幸。rdquo郦渊慌忙顿首,ldquo王上错爱,微臣万死不敢当。rdquo老齐王继续道:ldquo你不似你的父亲, 他学问虽高,但就是做学问做僵了, 不懂官场变通,说什么天下为一,天下为公,君王与庶民同罪那一套。不然的话,孤也不会将他三次任命为祭酒一职,而不提拔。rdquo齐王观察着郦渊的神色,接着说:ldquo孤将他免官,又任命,再免,再任helliphellip如此三次,孤心中一直认为他有封相之才,可他还是那么倔强啊!罢了罢了,他就做他一辈子的祭酒吧。rdquo郦渊没有说话。齐王接着道:ldquo而你不一样,孤看得出来,你只对齐国忠心耿耿。rdquo郦渊道:ldquo微臣愚钝,只知尽忠竭责是分内之事。rdquo齐王满意的笑了,就是要这样啊,做臣子的,有一点智慧就行,太聪明了倒也不是什么好事。老齐王突然转换了话题:ldquo伯冉大夫认为,郦生此人如何?rdquo郦渊一愣,原来齐王今日忍痛召见他为的就是这事吗?他想了一会儿,答道:ldquo微臣认为郦生之才甚高,若能在仕途中悉心打磨,日后便能成一肱骨良臣。rdquo齐王点点头,ldquo你与她同学这么多年,也这样看她。rdquoldquo那么helliphellip看来孤的判断是对的。rdquo齐王目光盯向头顶的虚空,似乎在反复回味前几日与郦壬臣的一番对谈。ldquo这几日,孤听了听稷下学宫的期会之辩,真是辩的孤头都大了。rdquo齐王道:ldquo孤有时候都在想啊,这稷下学宫是否真的该存在。rdquo郦渊诧异了,ldquo王上,您这是何意?天下诸国谁人不敬仰我齐国的稷下学宫。rdquoldquo是啊,孤知道。rdquo齐王慢慢说道:ldquo稷下学宫养士众多,百家争鸣,诸子称雄,这是好事。rdquo随后齐王语气一变,ldquo但这些士人观点杂乱,东说东有理,西说西有理,人人都是贤士,人人都有理。可孤作为一国之君,究竟该采信哪一方、哪一派的言论呢?于齐国而言,孤每年斥费巨资优待这些数以万计的士人,当真有必要吗?rdquoldquo这helliphelliprdquo郦渊本想说,听取最恰当的言论为国所用,才是一个国君的本事,但他没敢将这话说出口,他明白齐王听到一定会生气的。齐王见郦渊不言,就继续道:ldquo就譬如这储君一事吧,王廷里众说纷纭,有人说公子臼孝顺敦厚,又为长子,自然当立为储,可又有人说公子栾聪明果敢,机智圆融,是个做王的料子。伯冉大夫,你认为呢?rdquo听到这里,郦渊的额上已经渗出了一层汗,齐王竟然要问他储君之位,这可不是个好回答的问题。他在心里暗暗琢磨着,早在前几年,齐王并不急着立储,如今突然提起此事,难道是helliphellip他快不行了?郦渊做大夫几年,近侍王侧,明白齐王此人心机深沉,绝不是外界传闻的那般宽宏大量。前几年,他不仅不打算立储君,并且还要雨露均沾的宠幸二位公子,在王廷营造出一种二位公子旗鼓相当的势头,为的就是制衡各方面势力,他自己则坐山观虎斗,稳坐钓鱼台。如果不是到了最后一刻,齐王才不会确立储君的人选。那么,齐王单单召他来问话,又是什么意思?郦渊的脑子转得飞快,在心里对比各种应答的方法,猜测齐王这大概是要给他一个机会。什么机会?如果他答对了齐王心中所想的继承人,那么他此后半生仕途定当无忧,可倘若他答错了,便也没有继续在王廷做大夫的机会了。郦渊没有急着回答,他暗暗深吸一口气,迟疑了许久,额上的冷汗越聚越多。哎,算了,人自有命,何必强求。郦渊实在想不出齐王心中的人选是谁,那索性就答一个自己想支持的人吧!ldquo微臣觉得,公子臼helliphellip品行仁厚,治下有方,应是个值得托付的人。rdquo他讲完后,久久没有听到回应,齐王平躺在榻上,一动不动。这是郦渊度过的最艰难的几个呼吸。过了好半天,齐王才用一种听不出褒贬的语气道:ldquo伯冉大夫辛苦,寡人明白你的心意了,好生去休息吧。rdquo郦渊心惊肉跳的退出梧殿,一颗悬着的心却迟迟悬着放不下来,齐王,果然是善于玩弄人心啊。他呼出一口气,强迫自己不要再想这事。他郦渊行得端、坐得直,就算以后做不得大夫了,那也是问心无愧的。他这么想着,便大步走回了他的虞师官邸。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