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众位老大人稳重,这会儿各个失了往日的风度,睁大眼睛看向孟蝶。 孟蝶:“少爷,有了这庄子后我便命人在池塘内模拟鱼儿产卵的野外环境,如此研究了好几年,前年的时候池塘内就多出不少鱼苗,只是不敢肯定。去年又多了大批量的鱼苗,终于确定此法是真的成功了。” 孟蝶这会儿是真的一愣,她对左右邻居不太关心,并不知道这邻居之一就是镇国公府的庄子。 孟蝶回神:“我打算将这个让鱼产卵的方法卖给一些大商户,这样他们就可以在我朝境内任意地方开池塘养鱼,用不了几年功夫想必大易朝百姓就人人都能吃得起鲜鱼大鱼了。” 孟蝶一笑:“陛下对我,对我孟家恩重如山,我自然愿意为陛下分忧。进献给朝廷这法子我思考过,只是考虑过后发现并不妥当。” 众人沉默,国库要是丰盈他们这会儿也不至于站在这里吹风,想着怎么织丝毯去贸易了。 谭正泽:“商人做此事为了利益,他们高价售卖鱼苗或者大鱼,百姓又怎么吃得起呢。” 太子脱口而出:“这法子好。看来这商人的贪心重利也不是一无是处。” 太子连连点头。 皇帝正在同奏折奋斗,听闻众人回来了很是高兴,立刻将人都叫到勤政殿来,众人见礼,皇帝赐座,今日这议事时间不能短了,总不能让一众老大人一直站着,孟蝶也捞了个座儿,还是挺前排的位置。 乔万鸣代替众人回答:“孟县主那里分工明确,事事妥帖,臣以为此事做得。只是这中间有一些问题还要细细商议才可。” 工部尚书苏瑜泉立刻提出问题:“陛下,织丝毯售卖以此充盈国库,这确实是好事,只是丝毯价贵,百姓发现丝毯比种粮赚钱,人人栽种柞树又当如何?虽说贩卖丝毯的时候可以买粮运回,可粮食不掌握在自己手中怕是不妥。” 自己有粮心里不慌,粮库没粮那就完蛋了,百姓赚了银子,饿了,你能说啃一口银子吗? 冉鹏飞:“此法确实会有一定成效,只是重利之下难免有人铤而走险,怕是会屡禁不绝。柞树终究是树,很是吃地,一旦栽种,用不了多久良田就会变成薄田。” 孟蝶:“陛下,臣也曾想过这个问题,也想到了一条应对之道。” 孟蝶唇角带笑,言语如刀:“每年贩卖出去的丝毯定一个数目,对外这是物以稀为贵,可以保持国外贵族对丝毯的追捧;对内可让各个村子州府有一定的竞争意识,一旦丝毯过多他们就无法卖于朝廷,这时候有人胆敢平地栽树,北方的百姓必然第一个不答应。” 众人齐齐看向孟蝶,随即齐刷刷看向孟庭义,只有一个念头,孟庭义挺厚道个人怎么教出来这么一个缺德的孙女儿! 皇帝倒是听得龙颜大悦,不住点头:“好,此法甚好。朕对此事的流程已经有了初步规划,众卿先听听。” 首先以县为单位,命各个县令测量本县以内的山地面积,考察是否能生长柞树,然后编撰成册送到京城来。这时候各个县令就可在县城内组建染坊以及开始着手准备让挨着山脚住的百姓去放蚕了。 太子不解:“城中有诸多帮工,春耕时或许可以让他们去放蚕。” 太子恍然。 这样就能保证朝廷设在各地的粮仓是满的,哪怕国外的粮食出问题,朝廷也能支应得起。 皇帝:“缫丝算简单,稍微告知几乎人人就能做,这个就让放蚕的村子一并做了,除非蚕茧过多,全村人一年也做不完,这时候就可将多余的送到县衙,由县令分派给县城里其余人。” 皇帝:“缫丝后百姓就可将丝绸交到县衙,县令命人在染坊内染成彩色丝线,然后将丝线送到工厂内的织娘手中织成丝毯,确定都合格之后,每一年在指定的日子就可运送到天津港那里出海售卖。” 苏瑜泉率先开口:“陛下,今日臣见了孟县主的厂房属实不错,只有一样,妇人从早到晚在那里上工,根本无暇料理家事,只京城这一处用人不算太多也便罢了,他日在北方各地推行柞蚕丝毯,妇人各个去上工,家事何人料理?不如不建厂房,将染好的蚕丝分 这要不是勤政殿上,孟蝶高低赏对方两粒大白眼。又织丝毯又料理家事,生产队的驴都没这么干活的。 孟蝶:“回禀陛下,让全部妇人到工厂有两项无可替代的好处,一是我手下有一名婢女将织丝毯的步骤拆分开来,这样每一名妇人只需要学习织造一点儿就可以,很快就能上手不说,因为一直织造那一点儿,速度可大幅度提升,用这拆分的法子一条丝毯用不了五十日,不用这法子快手也需要两个月的时间。” 孟蝶:“丝毯在国外如此受到吹捧,定然有人会铤而走险私下里收购丝毯然后贩卖到国外。百姓重利,学了完整的织造之法,说不得就会从歹人那里拿丝线,织好之后高价卖给歹人,更有甚者,干脆不织朝廷的丝毯了。可若是都到工厂,只能学一部分,她们就算想给歹人织造也有难度。” 次辅任清华叹息一声:“此法固然千好万好,只有一样,妇人进工厂,怕是无力照看家里。”更深层次这是挑战男主外女主内的世俗。 众位老大人再次齐刷刷的看向孟蝶,辩论啊,由着她的主意还好,不想同意这事儿的人可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皇帝深吸一口气:“此事还有一个问题,无论是放蚕缫丝染色调配染料,这些都需要给百姓工钱,还有织娘,这一份工钱是最多的,国库空虚,难以支应,诸位卿家可有良策能解决这个问题?” 这么大个国家,谁知道哪里突然招灾哪里出问题,你没有活动钱儿咋行。平民百姓过日子还都要攒个过河钱呢。 孟蝶垂眸,朝廷没银子这事儿她早就知道,不然当初也不会以利益说动皇帝皇后,甚至于她也考虑过怎么解决。不过要不要说?这属于朝廷内政要务,与她无关,商议此事她其实已经不适合待在勤政殿了,但是皇帝没让她退下。 苏瑜泉:“要不朝廷出一部分,各个州府出一部分?” 叶思衡:“或者今年的工钱户部只给少部分,算是定金,其余的先欠着,等售卖丝毯拿回来银子,再给百姓们发工钱。” 一说起银子钱,众位老大人身上的儒雅气质一扫而空,勤政殿瞬间也不比菜市场强多少。 冉鹏飞十分光棍:“拿?用什么拿,现在的国库就差耗子看到都搬家了。” 冉鹏飞:“能查的我早查了,剩下那些我找不到证据。庭义啊,你刑部那边能不能找到什么证据?” 谭正泽有了个想法:“大理寺那边儿呢?贪官污吏,他们手里的银子应该也不少,对了,去年不是查了一个工部的员外郎,六十万两银子呢。” 冉鹏飞:“他家平日里奢靡无度,只从他们家抄出不足二十万的银子,去岁水师要换一批战船,二十万银子都没够。” 很好,话题又绕回来了。没钱就是没钱。 孟蝶看着众人吵来吵去也没有个结果,只能起身:“陛下,臣这里倒是有一策。” 皇帝:“怎么说?” 皇帝颔首,万事开头难,先期需要本钱,但只要卖一批丝毯,得了银子第二年的工钱就有着落了。 冉鹏飞第一个反应过来:“此法可行,很多地区挖沟渠筑城墙并不很是着急,今年略缓缓也不打紧,明年若是售卖丝毯顺利,银子有富裕,大可以雇佣人手补今年的延迟。” 皇帝看着孟蝶,真是怎么看怎么高兴,爽快点头:“的确是良策,就这么办。” 从五品直接到了正三品,这升官速度堪比坐火箭,不过群臣没有反对的,孟家没受牵连之前孟长生就是正四品,只要不出事,他外放两任之后回来本就是正三品。 第二道圣旨甘州知州的位置不意外由临泽县令孟长康接任,第三道则是由皇帝从翰林院挑了个年轻人过去任职临泽县令。 湖绿:“她过了午后没一会儿就回来了,向我们这边报了平安,又说您忙着,估计要更晚些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