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仿佛打开了一道开关，本有些沉默的队伍顿时热闹起来，议论纷纷。 “同意啥啊，知州和县令那边都要忙飞了，手底下的人都恨不得劈成两半用，咱们就别给添乱了，何况种西瓜的也不独独咱们这几个村子，派人跟着咱们，其他村子的队伍派不派人跟着？” “这西瓜能不能卖出去啊？” “刚见瓜熟的时候，我们村儿开了一个，我尝了一口，可好吃了。” 众人再次沉默，主要是这个西瓜定价并不低，从甘州运往京城，这一路上大家伙儿吃住费用都要算到西瓜价钱里的，这就导致一个西瓜最少也得卖一两银子才不亏，他们县令又给他们定了二两银子的高价。将心比心，他们是不乐意买的。 “你们就想太多了，想想这西瓜种子哪里来的？咱们知州的闺女给的，那可是能发现甜菜的人，她说这东西好，肯定好。” “对对对，何况尚书还在京城里呢，肯定能给咱们想办法。” 大家互相鼓励了几句，等着太阳没那么大又开始继续上路，中途谭城请几位老者到车上坐着，他们不肯，舍不得累着牲口，宁可自己辛苦些。 晚上他们趟着黑走了好久路，次日上午终于按照他们想的那样进了京城的大门。按照临走前他们县令吩咐的，进城之后他们就将草帘子掀开，将翠绿的大西瓜露了出来。 他们不敢张嘴，有人敢张嘴，一名穿着缎面衣衫的小老板看到车上的绿皮西瓜后，双眼差点儿冒出绿光，这是西瓜吧？他去甜品铺子抢到过一回，在屋子里看到过没杀好的大西瓜。 谭衍看着对方干净体面的衣服，白白净净的脸庞，瑟缩了一下，硬着头皮操着浓重的口音：“从甘州来的，车里的是西瓜。” “老丈，你这个西瓜里面是啥样的啊？” 小老板眼中的绿光顷刻间化成了实质，妥了，绝对是那个西瓜，他今儿算是撞上大运了：“你这西瓜怎么卖的？” 小老板瞳孔地震，下意识拔高了声音：“多少？” 小老板见对方不吭声，急了，忍不住再次拔高声音又问了一次：“二两银子，一个？” 惊喜爬满脸，唉呀妈呀，他今儿算是撞了大运了，从怀里掏出两块碎银子塞给谭衍：“给我挑两个。” 小老板一手抱着一个大西瓜，大步流星往回家走，整个人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给我一个西瓜。” “给我五、啊不，二十个。” 谭衍一行人上午巳时初进的城门，中午午时正还没过，带来的几百个大西瓜被抢购一空，每个人的怀里都被塞满了银子。 县令换了一茬又一茬，总是想不出好主意帮他们，去年他们听说边关能种植甜菜，那会儿家家户户都好像过年，人人带笑，日子总算有了盼头儿。 “老丈，你们这是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两名衙差上前温声询问。 衙役听了几遍才听明白谭衍他们说的什么，旁边的人也都跟着说，他们是来卖西瓜的，一个时辰的功夫就卖了几百个大西瓜。 谭衍连连摆手：“没了，没了，村里倒是还有下一茬，不过得过段日子能送来。” 谭城仗着胆子插言：“咱们几个村子出来的早，过了两三天别村子的车队应该也能过来。” 通过一番艰难的交流，两方人马终于弄通了事情大致的来龙去脉，谭衍他们知道了西瓜为什么卖的这么好。 围观的人也知道了这些人到底来自何方，来自于孟蝶亲爹治下的甘州，是那里的百姓，今年在孟知州和孟县令的带领下，很多村子都种了大西瓜。这会儿西瓜下来了，就来京城贩卖。声，呔！又上当了！还以为那孟蝶真的良心发现给大家伙儿便宜的甜品吃，合着这是先一步打广告呢，果然，孟蝶还是那个心黑会赚钱长了八百个心眼子的孟蝶。 甘州的西瓜一车车拉到京城，京城富户们特别捧场，无论西瓜什么时候到京城都能迅速卖光。以勇毅侯府为例，大大小小的主子大好几十口子，每人二十两一块的奶油蛋糕见天的吃哪怕是侯府也吃不起，二两银子的一个大西瓜那绝对没问题。 范嬷嬷在外面很是听了不少关于西瓜的事儿，回来就给孟蝶说：“二奶奶，以前在咱们府里时都说做官的时候为百姓着想，百姓会一直念着好，还说恭城的人到现在来京城还会给任大人府上磕头，我那会儿还觉得是夸张了，现在我是真信了。” 范嬷嬷喜笑颜开：“那从甘州来的百姓，卖完西瓜回去的时候都要冲着咱们侯府这边磕个头，谢二奶奶呐。” 范嬷嬷不乐意了：“怎么没做什么？常言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二奶奶给了他们一条财路那不就是再生父母！” 杏黄几个哈哈大笑。范嬷嬷又转为得意：“我还特意找越管打听了一下，他说甘州那地方十户有九户百姓都是穷的，吃不饱饭是常态。现如今他们种西瓜得了不少银子，回去的路途中买好粮食，把粮食拉回去，今年都能吃饱饭了，一个个不知道有多高兴，有几个村子西瓜特别好的，分的钱更多，还说着要买布裁新衣裳穿呢。” 过了八月十五，海商陆续归来，孟蝶厂房那边的仓库内也堆积了有两万多条的丝毯，露微每日早晚都要去仓库巡视一遍，就怕出什么纰漏。范宏还去镖局雇佣了六个人，晚上的时候让他们沿着厂房周围的大墙巡逻。 “啊？”孟蝶十分意外：“丘吉回来了？他不是今年春离开的吗？正常不是应该明年春回来？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 孟蝶唇角上翘：“他这次不顾身体赶回来，是担心我把丝毯再给别人家，等他明年回来没他的份儿了。” 孟蝶更乐：“他倒是乖觉。” 孟蝶想了想：“既然来了总不能让她白来，你今儿回去就去问问丘吉，后日上午他妻子可有空？欢迎她来我这里坐坐，我们聊聊，我也知道知道国外的风土人情。” 晚上范嬷嬷那边就传了话，说是丘吉那边一叠声的表示有空，后日上午就过来拜访。 写好了奏本，晾干墨迹，孟蝶将其交给湖绿：“明日一早你拿着我的牌子安排人送到宫里。” 皇后这边的奏本本就不多，宫人又都有眼力见，见到孟蝶的奏本第一时间就给了皇后，皇后展开奏本一看，顿时喜上眉梢，又派太监请了陛下晚上过来。 结果这个月刚过完八月十五就给了皇帝一个炸雷，户部是管着银钱的，每年大头儿的支出一共四处，一是全国官员的俸禄以及赏赐，一是各地的军饷，这俩虽然年年都不同，但大体相差不太多，账目虽然对不太上，但也只是错漏居多，贪腐还是很少的。 最后就是工程了，包括修缮皇宫，修造王府公主府，以及皇家陵寝，京城城墙街道等等等。 皇帝从登基后第一次没崩住脾气，劈头盖脸将工部尚书骂了一通。 只能说，从一开始皇帝在挑选工部尚书人选的时候就选错人才了，他应该选个精通算账的人。 原本回京后在礼部任职的，孟蝶的三叔孟长松，就这么被皇帝大笔一挥调到了工部，并且立刻就成了加班儿大军的一员。皇帝要彻查工部工程款的所有账目。 事实证明他的反向推论是正确的，孟长松查账果然不逊色于户部那些专业人士，稍微适应了一下，还比那边好，这让皇帝十分得意，他果然慧眼识人。 夫妻二人用过晚膳，皇后就将事情同皇帝说了，皇帝沉吟片刻：“夙心怎么想的？” 皇帝颔首：“你这边派个人过去，朕也把林楚派过去，也让他长长见识。” 到了接见丘吉妻子这天，林楚和常禄早早的从宫里出来直奔勇毅侯府，两人给孟蝶见礼，孟蝶就将两人安排到正厅的隔壁，杏黄给二人端来奶油蛋糕茶水甜点，二人可以边吃边听，乐得他们眉开眼笑的，这趟出差可真舒坦。绿明显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