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屋走到院门处赵婆子就小声喊了她一句:“梅儿姑娘。” 赵婆子踌躇了一下还是压低声音说:“姑娘,我昨儿听见你嫂子家里吵嘴来着。”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梅儿的嫂子何氏当初没被撵出去就带着女儿回了娘家,何家的日子也不好过,要不何氏也不至于嫁给梅儿她哥那个混账。 勉勉强强给大儿子娶了媳妇,二儿子今年二十有三,还是无人问津。小女儿刚满十四岁也找不到正经的差使,只能在家洗衣服做饭。 日子也只是好过一点,何氏又在这个时候带着女儿回家,让这个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但何家人还算抱团儿,何氏就这么回去,何老娘与何家两兄弟甚至何氏的大嫂都没说什么,温言让她安心住下。 赵婆子原本家里条件也不好,同何家是邻居,就将这些听得明明白白:“梅儿姑娘,这事儿原本和你没什么关系,我就是、我就是……” 赵婆子腼腆的笑了笑,在一起几年,她也是知道梅儿不是冷血的人,她更知道梅儿同她嫂子关系不错,不然她也不能提这个茬儿。 露微笑了:“她们俩要是不够,就让柳儿她们也去帮忙。” 梅儿迅速出门乘坐着马车买了走亲戚常用的糕点,还去荣掌柜妹妹那里买了买了四匹粗棉布又买了四匹细棉布,这才又乘着马车回到侯府后院。 这会儿种子已经落了地,除了偶尔铲铲草,地里的活儿并不忙,今儿又天阴,何老大与何大嫂就没去庄子那边种地,都在家里休息。 何老二眼睛一亮:“好,要是真能去那边干上……” 屋里人一愣,赶忙都出屋迎出去。正巧梅儿走到敞开的院门这里。 梅儿:“我来瞧瞧你,也看看我侄女。” 梅儿唇角带笑:“婶子好。” 何氏:“来就来了,还拿什么东西。” 何氏胡乱的擦了一把眼睛:“好,咱们以后就是干姐妹。” 三百文,又不是金尊玉贵的主子小姐,哪可能花得了,何家人都清楚,这不是给的零嘴儿钱,这是给的口粮钱,甚至将何氏的口粮都带出了最少一半儿。这个钱也是梅儿深思后才给的,何氏是何家的女儿,她没有完全养着的道理,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梅儿懂。 时间虽短,带来的效果是实打实的,梅儿摆明了会养小侄女,丫蛋在何家就不再是拖油瓶。外人看何家,尤其是何老二,就不会顾忌他还有一个拖油瓶外甥女。 当天晚上就有人上何家为何老二做媒,令何家上下很是高兴。 海诚和江氏还有海观星大喜过望,江氏立刻写了拜帖。海诚留了个心眼,担心有旁人出来搅局,他没让经常跟在自己身边的人去的,而是换了生面孔。 江氏和海观星进门立刻跪拜:“拜见县主。” 湖绿和玫红连忙扶起二人。孟蝶说无需多礼,江氏和海观星依旧不敢放肆,孟蝶身上是有正经爵位和诰命的,是实打实的官。 母女齐声道谢,也只做了半边身子,没敢全坐实,湖绿和玫红上茶,她们也是双手接过,可谓是将规矩刻到骨子里。 江氏嘴角含笑:“我们也早就想来拜会二奶奶,不巧与我们通商的国家起了战乱,导致那边一团的忙乱,最近才算正经好起来。” 江氏斟酌着语句:“其实也不算战乱,他们那边与咱们千百年前战国七雄的时候有点儿相像,大面积的战争没有,小摩擦一直不断,最近这两年他们兴起了航海,小摩擦都不多了。” 江氏一笑:“这可不好说,就同咱们这边相似,十里不同俗,百里不同风的。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习惯。 孟蝶颔首:“这倒也是,咱们这边还都是一个国家呢,也不相同,何况他们又是不同的国家。他们最喜欢咱们这边什么?” 孟蝶眼睛一亮看向海观星:“这么说来你也航过海?” 孟蝶恍然:“观星,观星航海,原来是这个意思,可见令尊对你寄予厚望!” 孟蝶:“你同我仔细说说别国的事儿。” 眼见孟蝶颔首,海观星底气越足:“首饰方面,妇人的发髻没我朝这样花样繁多,故此我朝的步摇等物那边并不算喜欢,但是他们喜欢我们做工精巧的华胜耳环戒指和手镯。他们最喜欢精美的东西,如同二奶奶手中的丝毯,他们必然喜欢的很。粗粗估算一下,一年四五十万条丝毯绝对不愁卖。” “陛下爱民如子,轻赋税以至于人口暴涨,又广开港口多收了商税,三年前税收达到了两千三百万,彻底超过前朝最繁华的时期。这两年北方几省旱灾导致税银略有下降,不过依旧维持在两千万两以上。” 孟蝶:“四五十万条丝毯,就是四五百万的银子,我朝税收的四分之一。” 孟蝶一字一句:“这话出我之口,入你们之耳。柞树不但京城可栽种,便是关外以及北方有山的地方皆可栽种,故此这丝毯我并不准备只我自己来做。我准备一二日内给皇后娘娘递折子,请娘娘下懿旨,北方大力推广这丝毯,让北方的女子也能如南方女子那样,织丝绸自己赚银子。” 江氏和海观星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的栖霞院,腿脚是软绵绵的,身体是轻飘飘的,脑子是嗡嗡的。 海诚正在大厅等候,心似油烹,一会儿坐下一会儿站起身,一会儿又在厅堂中绕着圈子走。跟在他身边的赵大总管觉得,自家今天的大厅都能被老板踩出好几个坑。 海诚:“你们太太和姑娘的神色怎么样?” 小厮有些结巴:“赵嬷嬷没说太太和姑娘的神色怎么样。” 正好这会儿马车进门,海诚从车夫手里一把抢过脚踏放在地上,撩开车帘:“怎么样?” 说是这么说,江氏下车又让赵嬷嬷扶着海观星下车。一家三口迅速进入大厅。 海诚迫不及待的问:“怎么样怎么样?二奶奶怎么说?” “啊?”海诚懵了,他想过事情不成也想过事情成功,可做梦是啥意思? “啊!”海诚长大了嘴巴:“我的老天爷,这、这、这……”海诚的神情也变得飘忽了。 一年能增加一大笔的税收,这样的事孟蝶将折子递给皇帝也行,她有县主的爵位,是可以直接给皇帝上奏本的。但她还是准备给皇后上本。 先打草稿,斟酌着词句删删改改,最后孟蝶将其按照格式重新抄在另外一张干净的纸张上,墨迹干了之后封好命人将其递到宫中。 本朝太祖当年又强硬的废除贞节牌坊这一迫害女子的东西,皇后就更没有什么要处理的女子事了。大多数皇后忙的都不是外命妇,而是忙着后宫,比如说搞个宫斗啥的。 舒心不代表高皇后就被养废了,只知道穿衣打扮争风吃醋,相反,作为被一代大儒高景行老先生养大的,高皇后才学出众博古通今,经史子集无所不精,脱下凤袍着男装去考科举,不敢说三鼎甲没跑,考个正正经经的二甲进士绝对没问题。 放下奏本那一刻,她发现自己手心里全是汗水,拿过帕子擦了擦手心,高皇后长出一口气。 打仗打什么?那是打钱呢!要不怎么战乱年代很多将军都是以战养战呢,什么叫以战养战,简单来说就是抢一切东西,不单单是抢敌人的,也抢百姓的,不然战乱年代百姓为何那般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