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出手机查看讯息时，梓安的眼睛瞪得老大，r0u了一下确定不是在作梦後，反覆读了很多遍那不长的讯息：「什麽时候有空，一起去图书馆读书吧？」 不过不管是哪种原因让他挺不寻常地约人，能多见面当然不错。梓安直接把自己平常去图书馆读书的时间段传给对方，让他自己选。 「要加油的是她，为什麽要考这种试？不适合她啊。」杰凯叹口气。 「加油。不要显得自己很笨。」梓安在踏入图书馆前的那刻给自己打气，也像是在给自己泄气。 那人平静地抬起头，点点头打招呼，然後继续低头看书。 直到中午休息时，杰凯才开口跟她交流。 梓安递出成绩单，不敢开口。 「嗯。」 「嗯？」梓安惊讶地盯着眼前人。 「了解。帮我，校一。」梓安求他。 「你现在讨厌还是喜欢读书？」梓安突然抛出问题。 「你有完全对它只有喜欢的感受的东西吗？」梓安开始问答聊天，忘记应该要多聊自己的考试才对。 「那，对它完全只有讨厌的东西？」 梓安好像被打击到了，弱弱地问他：「那……我？」 梓安问：「但如果不跨过那条线，我的人生就会更糟呢？」 「不知道。可能某些世界的规则，某些约定成俗的生存方式，不遵守就是异类。」梓安耸耸肩，说：「不遵循就会被打压至底，确定要y抗到底吗？」 「嗯，偏离一点点也没差。」梓安点点头，「但如果因此被消失怎麽办？」 看到眼前人的纠结，杰凯笑了。 基础中的基础，物质的x质。物理x质指不需改变物质组成就可观察到的x质，化学x质则为物质在化学反应中表现出来的x质。 你可以在可逆反应中挣扎，来回摆荡，但不行让自身置身於不可逆反应，永远朝一种方向而去。 凤凰花开的时後，离别的时刻近了，也到了。 辰洋揽着杰凯的肩膀，呼朋引伴地跟许多男生一起合照，他们的笑飞扬得很青春，背後没有一丝快乐以外的情绪。 世庭的眼对到望向她们的辰洋，她便拉着家琪，家琪拉着梓安，三人跌跌撞撞地冲到两位男生面前。 梓安收到照片时，她在那些看起来千篇一律的表情中反覆徘徊，想找出他跟她都最好看的那张，设成「我的最ai」，青春时的最ai。 毕业典礼照流程走着，毕业生在礼堂坐着，听致词、看颁奖、彼此聊天和拍照，感受一段旅程的结束，以及另一段旅程的开始。而接下来的旅程，身边可能不会有彼此。 毕典结束，杰凯起身，在散乱的人群中追上目标。 「翻过来看，纸後面有写字。」 「你刚刚应该有看到，这後面写着世界。世界是除了自己以外的东西，大部分是空的，可以以白纸代表。世界也可以只指自己，只有自己而没有其他东西，同样是很空的空间。」 杰凯继续说：「简单而言，你可以同时拥有两种世界。你自己和你之外。透过之前学校里发生的那些事……」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你之外的世界不太能接受你的想法，排斥你拥有的身分，即使那非你本意去拥有那些标签。」 「我知道。」梓安看着杰凯的眼睛，没有嘲讽地说：「真好啊，你们拥有的yan光，光明正大。」 「用你的世界面对世界，在那些里外的空 「还有，对不起，我把你的名字告诉恶魔。」 「不知道名字的人。让我们站在班级焦点中的事。」杰凯回答得有点模糊，但梓安不打算追问。 「努力往上爬，目标顶端，在此之前都不行让自己掉下来。」梓安乖乖讲一次，然後回杰凯：「原话套在你身上。目标顶端，在此之前都不行让自己掉下来。」 如果再也见不到某个人，人类便会有冲动想将现在的关系疯狂推进或是彻底撕裂。这种人称为「告白的勇者」。 台上的颁奖进行中，家琪将镜头对准台上笑得自信的男孩，自信得有点傻，她心想。国小一年级时的小辰洋已经有老神在在的特点，嘴皮子还没有现在这麽厉害，但已经让她看见他不太会变的东西。周辰洋，绰号正义使者，不会有意地去伤害别人，但他曾非常明显地伤害到别人，因为他跑得b脑袋快的言行。 周辰洋，人群中的焦点，因为他的控场能力强、社交能力强，而这特点今天让家琪颇烦恼。她看了看跟男生们g肩搭背的辰洋，找不到一点与落单的他谈话的机会。所幸，人虽是群居动物，但还是会有脱离群t的时刻。在教室中等待进场时间到来时，家琪拍了拍暂时脱离人群，收拾自己座位的辰洋。 「蟑螂喔？我不要。」辰洋看了她一眼，转头继续将书塞进书包，不理家琪仍举着的手。 那张小纸条被家琪塞在一朵向日葵花束的装饰夹层中。当她在典礼开始前怀着忐忑的心情，但装做平常地送那朵花给辰洋，却收到他直男的回覆：「不用送我花啦，回家就要丢掉了，还要处理，好麻烦。」 现在，是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的告白。 「洋哥，你要不要去跟二班的李洁告白？她现在在那里！」辰洋身边的兄弟指着远方的某位长发nv生，开始起哄：「告白！告白！去告白！」 碰拳後，杰凯潇洒地转身而去，没有留恋地朝某种看不到的他的目标走去。 走到没什麽人的空荡荡走廊时，杰凯转过身，梓安来不及躲，正面迎向他疑问的目光。 「没有。」 时机非常刚好，梓安顺着听到他人告白的气氛，直截了当地说：「我想看你会去找谁告白。」 「我不相信你。所以要跟着你一段路，你介意吗？」 他们搭同一班公车，在上面聊班上同学的事情，或大或小，在谈话中回顾过去三年环绕身边的种种。 「字面上的意思喔，自己跟上来。」杰凯淡定地转头说完这句话，便开始拔腿狂奔。 也许是刚成年的男人注意到在马路上追逐是多麽危险的事，杰凯停下脚步，转身朝梓安大喊：「红灯要停！不准闯红灯！我等你！绿灯再跑，我也会这样。」 「我让三秒！」杰凯喊完，看着对方朝他冲来，他在心里默数三秒，然後继续往前冲刺。 「再见。」杰凯跟梓安说，但他没有说什麽时候。 「还记得路吗？要我陪你走回公车站牌那里吗？」杰凯t贴地问。 这次，他们真的分别，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联络对方，不知道为什麽。 毕业後，她看到杰凯达成某种很厉害的目标，回头看看自己碌碌无为的大学生涯，她决定放手一搏看看。 「杰凯，天才；梓安，凡人。」她在那张惨不忍睹的成绩单背後用铅笔写下事实。 梦，不是现实世界，没有一定实现的保证。她颤巍巍地踩在梦之上，祈祷人生不会因此摇摆晃荡。 她作的梦包藏私心，一种为了跟他站在相同世界里的私心。如果我能考到跟你一样的地方，也许可以代表我们不是不相配的个t，有被旁人拿来配对的可能。 她瞪着讯息，发出违心的「有必要再见面吗？」但她知道自己必须这麽回答，因为还不到时候。我还在地上，只能仰望顶端，还没做到可称上是达成约定的事蹟。两位旧友。她们过度兴奋地说：「我们去吃超商吧！」超商照理说走路就会到，但她们叫梓安骑车跟她们走，然後她们到了有点远的超商，见到杰凯跟辰洋。 未来超出她的预设规划，现在她由天才专门辅导，在她渴望隐藏自己的弱小在那人面前时，被他光明正大地看透程度。 转念一想，现在与目标接触是为未来作准备，在目标的帮助下循序渐进成长，也许她真的能拿下目标。 「我为什麽要跟男人一起读书！」辰洋某次突然小声感慨。 「你也没有啊。为什麽就可以跟nv人一起读书？」 「抱歉打扰你们，自习室要安静。」一位陌生人提醒两位男孩保持安静。他们听话，再次将专注投入书本，而非nv人。 「你可以准备一下告白，好摆脱现在的处境。」杰凯建议，说出他的真心话：「我不想一直陪你。」 「你不适合用我的方式。」杰凯认真地说：「你必须去跟家琪多多相处，而不是在这里抱我。」 家琪起初不适应，跟他说：「你没有其他事要做吗？」 「然後把我的车留在这里？」家琪叹口气，说：「我自己骑。」 家琪愣住了，眼前的人真的不像二十几岁的人，说他十岁也不夸张。 「我们每天一起吃晚餐好不好？」辰洋突然问。 「可以啊。」她说。然後收获一只在她身边上窜下跳的h金猎犬。 梓安紧张地看着天才面无表情地改着自己的化学考卷，祈祷自己的成绩不要看起来让他过去的教育徒劳无功。 「可以上榜吗？」 杰凯看了看考试日程表，开始修改梓安的读书计画。 梓安认真听着，眼中只有考试跟目标。 「压力好大。」梓安把头埋进收藏他们两人笔迹的化学笔记。 稍早，辰洋拉住准备去图书馆的杰凯，略显迟疑地开口：「对不起，我好像一直没有郑重地跟你说过对不起。」 「老大，抱歉。」辰洋双手合十，状似祈祷。「我还想拜托你教我怎麽追nv生。」 「我没特意做什麽。命运有时会把两人的生活交织，深深渗透，也许某天就会发现无法离开彼此。」他看着逐渐暗下来的天，对着无人之处开口：「不过命运不可控，人还是要在生活当中作出各种选择。被选择与去选择，被改变与去改变。」 「所以学不来啊。每个人的人生都有不同的轨迹。我们只能在自己可以控制的范围内，试图去改变自己的世界。」 看着好学的兄弟，杰凯没有跟他说：「命运有时很残酷，怎麽也无法改写。」 梓安转头看了一下对方，最终还是忍不住跑过去朝对方讨要祝福。 「你不是天才。」杰凯看到对方的脸沉下来，笑着对她说：「所以尽力就好。」 「对啊，很重要。但结果有时未必如我们所愿，那时，我们还是要继续往前走，而不是停滞。」 「不是。只是跟你说这世界未必能照你所愿进行，即使是那样，还是要继续走下去。不用特别去喜欢或讨厌世界，保持中立，一下喜欢一下讨厌，然後不要逃离世界。」 她笑着看对方挤不出回话的模样。自己张开双手拥抱他，直到他也将手环抱自己。 「辰洋，你会不会开车！」家琪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惊吓。 「我刚考到驾照，还是你开好了。」辰洋向她请求。 钟声一次次响起，梓安一次次振笔疾书，在白纸黑字间迷失、烦恼，试图开创出自己的未来。 「到此一游啊。」梓安走出教室的时候愉快地想着，然後赶紧打脸自己：「不，我以後要来读这，有机会读这里。」 她背起行囊，在火车站跟一堆考生一起等待载他们离开此地的火车到来。 「去玩罗！」辰洋在副驾喊，後座的三人弱弱地附和他。在看窗外的风景，梓安夹在两人中间，盯着前面。三人没有交谈，可能是考量到考生害怕分享考试感想，他们默契地闭嘴没问。 「逛超商！」辰洋一马当先。被家琪一把抓回来教训：「我们不能重蹈毕旅的覆辙，给我认真逛外面的街。」 世庭拿起手机狂拍眼前的景象，念念有词：「我的杰作啊，杰作。杰作怎麽不转头让我捕捉好照片呢？」 「可以帮我们两个拍一张照吗？」梓安问。 周遭人来人往，他们迎着或逆着人群，露出没有y霾的微笑。 「告白好机会！」辰洋暗自窃喜。 「g嘛？」 「换种方式问？」家琪试图引导告白朝符合她期望的方式进行。 「不是这样！」家琪在内心呐喊。但她维持脸上的笑容，好好地应付周遭，「好好好，我答应你。」 在黑夜下的热闹人间，辰洋边跑边绞尽脑汁试图想出浪漫的方法。抛下一句「等我一下」便冲入一间店，当他走出来时，手里握着东西。他停在家琪面前时先仔细地看了一眼两手的东西，然後握紧双拳，举到家琪面前。 家琪指了指辰洋的右手，之後她的右手被一条手链圈住。她举起手详细察看，看到一只金属海gui在她面前摇摆。 「变态。」 「什麽我会爬向你，我是nv鬼啊？」家琪瞪得他不知如何解释。 家琪板着的脸突然笑开来，开口：「给我看另一只手。」 家琪把手环系到辰洋的左手，她的右手握住他的左手，两个手环碰撞在一起。 「真的吗？」辰洋惊喜。 「可以。」辰洋笑得像个傻子。 yan光、沙滩、b基尼，垦丁给人的印象是yan光普照的渡假胜地。它在暑假时x1引冲向烈yan的人们、在各学校毕业旅行时迎接叽叽喳喳的学生们，也在此时此刻迎接yan光五人组。 杰凯在海浪会拍打上来的地方，喜孜孜地一直堆沙堡。当他好不容易让沙堡长高了一点点，浪cha0便会将堡垒击溃。他好像个不信邪的小孩，一遍遍地建造，然後一次次地被击败。直到身t也被海浪打sh，他才罢手，坐在海与陆地的边界，感受两边的领域时时刻刻变更。 高中时的一群狐朋狗友从自己的世界中回归人世，一窝蜂跑去追属於海的辰洋。 鬼抓人这游戏，如果都是人在玩的话，会充满尖叫笑闹。游戏本身刺激有趣，x1引人自己加入，慢慢壮大鬼的行列，捕食在前头逃跑的人类。 杰凯和梓安在过去的时光片段地成为自己不认为的人，丢失坚持，然後暗自懊悔。所以兜兜转转、跌跌撞撞，现在才在这如梦般不现实的海边共同追逐唯一的目标。 梓安为考试日期莫名延後的大魔王学校展开最後一次冲刺，杰凯陪在她旁边，像是帮助磨刀的副手，等待英雄从痛苦中诞生，带回渴望许久的胜利。 当她踏出考场时，首先看到忠实於老大的四人组，她控制不住地哭起来。 「怎麽？你被考题教训得很惨吗？还是被命运教训得b较惨？」杰凯淡定地站在她面前问，好像在问谜题。 杰凯用手拍了拍她的哭，开始他令人难解的安慰人模式，「走，去读书。」 梓安yu哭无泪。 杰凯轻拍她的背，像数着拍子倒数计时的钟，留在原地尽责地滴答转着，但不知道什麽时候会没电，而再也不前进。 梓安骑着摩托车，脑中想着究竟要先去杰凯家还是未来她要读的新学校。在绿灯亮起时，她决定先前往杰凯家。的围墙边坐着，跟其他人聊天话家常。氛围柔和地如同置身没有外界攻击的温室。但梓安知道，她不能再往前了。 梓安在未来会就读的学校校门前等杰凯出来，当打着呵欠的本人朝她走来但没看到她时，她笑着欣赏与自己有所交集但未必能并肩的存在，在与他相衬的其他存在中正常地活着。 「上车。」梓安帅气地说：「我考上这里了。带你去看很帅的东西。」 「我们去看世界！」油门催下去，他们一段时间後到达可以看见市区夜景的望高寮。 身前的这人却一条讯息也没有传来，而是自己跑来见自己。想必她对这次的成果感到很开心吧，也许是值得称为顶端的成果。 「你到顶端了吗？」杰凯问。 「喔，你到顶端了吗？」不等前面那个人回覆，杰凯便接口：「这是同一个问题，不是其他问题。」 当下会过，他们在能望见城市夜景的高处，俯瞰灯光璀璨的人间。 杰凯静静地聆听，然後回她：「我不是天才，你到达的也是我的顶端，而非。」 杰凯轻声说：「荣幸。我也是这样。」 「我有说要在一起吗？」杰凯的话听起来像质疑，吓得梓安赶紧去看他的表情。 「我们真的可以在一起吗？」梓安提出问题，不是要他答应。 「我懂，x1血鬼。」杰凯点点头。 「我又不是太yan或月亮，再亮都没有它们亮。」杰凯叹道：「还有高不是我的错，那是基因问题。」 梓安点点头，没有应答。 「在一起不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杰凯自言自语：「我挺讨厌这句话。」 梓安不知道自己是享受现在的静默还是挣扎，总之，身旁的人也在跟自己的想法跟感觉战斗，她不能输。 梓安拉着杰凯在漆黑的观景台寻找最黑的地方。要在最黑的地方看最亮的东西，她这麽想，但没有说出口。 「我们把ai恨情仇说给世界听，要大声到世界记得，但他们不知道我们是谁。」 当杰凯刚要附和，梓安马上大声地喊：「我也讨厌你！」 他们两人像是在向这包容各种人的城市尽情抱怨身边人的不是，像个小孩一样告状。 「你们两个在吵什麽！」远方的人朝他们喊。 对世界说出真实的感受，舒爽至极！ 「我们只有现在，没有过去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