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忘机加快了脚步,目不旁视,径直地往前面走去,运起轻功,身姿轻灵,顿时拉开了与刘季之间的距离,成功地让他把话都咽了回去。
这手轻功还挺俊的,看起来比她的身手好多了,果然行走江湖还是得有两下子,刘季眼中不由得流露出欣赏之意,不过嘛,跟他比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刘季身子一沉,猛地发力,双脚一跃踩上枝头,树枝只发出轻微的声音,几个呼吸的时间,他便追上了忘机,后来居上。
“没必要耗费内力赶路,离吃饭的地方不是很远的,咱们可以慢慢走过去。”刘季侧过头对着忘机婉言劝道,声音散落在凌冽的风里,也不知她听见没有。
她这是赶路吗?明明就是不想跟他说话,就刘季这点微末的伎俩,就算是她小时候,让他先跑半刻钟,照样能追上他。
偏偏现在不能暴露,她已经很久没有过心烦意乱的感觉了,甚至可以说从忘机有记忆起,烦躁这种体验出现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一阵劲风袭来,打断了忘机的思绪,刘季想动手试探她?趁着别人不设防备时偷袭,若是有能力反抗的人,很少会坐以待毙,也就容易露出破绽。她不会犯这种小错误,但希望刘季不是铁了心要杀她,否则自己杀了他,农家是待不下去了。
她许是没听清,刘季安慰自己,下意识忽略了其他可能,尤其是最直接的一种。
不过可不能让忘机再往前面去了,微微提气,他斜斜地越过她一个身位,刚好阻断了她的去路。
一只手握住她的肩膀,一只手揽住她的纤腰,刘季一个旋身,用了力,将忘机从空中带了下来。风扬起了她细碎的墨色发丝,散落在他脸颊上,带着若有若无的暗香,顾盼生辉的湛色双瞳映入他眼时,里面没有防备,没有杀意,只盛着小孩子般的好奇与不解。
刘季喉头微动,藏住了心里的失落,等二人站定,还是立刻收回了手,他理了理头发,迟疑道,“事出突然,来不及解释清楚,我只能先把你拦下来,你走错路了,前面是烈山堂的地盘。”
“是我的问题,那你带路吧。”原来错怪他了,忘机坦然道,不过还是有那么一丝心虚,她轻咳一声,态度倒是好了些,“烈山堂不能去吗?”
刘季察觉到忘机似乎高兴了点,顿时觉得自己带她出门的想法没错,伸手扬开小道上的树枝,示意她往自己这边走。
“你来咱们农家谈生意,不打听清楚情况就来?”刘季笑道,觉得忘机多少有点天真,连带着对夜星的看法都受了影响。
“巨子先生为我引见的是侠魁田光,反正有侠魁在,底下的六堂应该无需担心吧。”忘机故意道,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农家六堂怎么可能和睦。
果然,刘季如同倒豆子一般,话头一打开便停不下来,“是没人能把事情闹到侠魁那里去,但是侠魁也不管这些事啊。烈山堂的堂主田猛,还有蚩尤堂堂主田虎,两个人是一对兄弟,加上原先的魁隗堂,共工堂,这四堂并称为田氏四堂,可不就把我们这些外姓人当做眼中钉。”
“魁隗堂的堂主不是那位陈胜先生么,他不姓田呀。”忘机心思微动,农家的事还是得农家的人来说才清晰明了,“你们有什么好担心的?”
“哼,我们就没怕过,我大哥是最有本事的。不过这也是问题所在嘛,魁隗堂换了外姓人,陈胜与我们关系还比那田家兄弟好些呢,如今我大哥的义子也有希望当上共工堂堂主,加上司徒万里,噢对了,司徒万里是四岳堂的堂主。”刘季话语中不免流露出得意,“他们田氏势弱,自然就看我大哥更不顺眼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朱家说即使他没有神农堂堂主的名头,也无所顾忌,那么为什么他不肯当堂主呢?忘机思索着,却发现这个答案恐怕牵涉颇多,除了朱家以外恐怕没人能回答,她也不能去问,看来只能暂时搁置一边了。
“所以,虽然我们不怕他们,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外人先进了咱们神农堂,不管你们夜星愿不愿意,都算是站了队。”刘季认真地看向忘机,低沉的声音带着担心,“最好就别跟烈山堂那边打交道了,尤其是你,要小心谨慎些。”
忘机望着他略显锐利却带着浓浓关心意味的眼神,愣了一瞬,她别过头,戏谑一笑,“在你们神农堂的地盘上,也不能放心吗?”
“虽然我很想说神农堂的地盘万分安全,但是人心叵测,谁不会安插几个探子呢。”刘季摇了摇头,双手一摊,语气十分坦然,“所以——”
只听他拉长了语调,忘机自然懂得他的未尽之言,其实也很合情合理,农家内部的凝聚力和关系,跟机关城里的墨家相比确实是天差地别。
“所以有我在的地方才能护你周全,放心,一定不会让你有事。”风声带起树叶沙沙作响,一束光透过层迭的树冠撒在刘季身上,无形的声音散落在影影绰绰的光晕里,也在听者心里留下了无形的痕迹。
当一个散漫随意,不正经的人突然展示出成熟的一面时,这样的反差就变得更加鲜明,他住在自己隔壁除了监视,竟然还有一重作用是保护么,忘机第一次正视刘季,他的确从来都不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
说着说着,刚好,路也快到了尽头,他们站在山腰处的平台上,没有了茂密枝叶的遮挡,视野一下子开阔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