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38章 个个都不正经
满殿俱静。
许久后,小皇帝的笑声悠悠回荡在殿上:“范使臣,你心里便只有这档子谋事了吗?”
范闲只是开个玩笑罢了,他知道这位北齐小皇帝很好逗,极容易绽放笑意。
于是微微一笑,极恭敬道:“那不知陛下到底有何安排?”
小皇帝用一种无可置疑的语气回答道:“自然是两国联姻,永结上国之好。”
范闲心中暗惊,心想这事是什么时候不明不白成的,他竟在使团内丝毫听闻都未曾有,只能说明大家都被蒙在鼓里了。
听着小皇帝言之凿凿的话语,他基本可以确定,庆国方面早已通融过去。
那么其中负责配对迎姻的皇子会是何人,范闲略微一想,心中不由得有了答案。
常年领兵在外的大皇子李承儒,母亲宁才人乃东夷城战俘,自诞下之日起,便注定为长不为帝,做政治牺牲品再合适不过。
再看看北齐这边,与小皇帝同父异母的大公主,自小养在深宫,不受太后召见,从冷落中走出来的女人。
这两位在遭遇上还真是不可避免的天生一对。
见范闲久久没回应,北齐小皇帝皱了皱眉,沉声吩咐道:“范使臣,你可定要照顾好朕北齐的大公主。”
范闲反应过来,有些拘谨地应下,貌似很不乐意平白无故背锅,心想怎么什么人都让他照顾,去了南庆,莫不是也要时时担待。
“陛下放心,大皇子乃庆国军神,定好生待大公主,绝不辱没两国邦交。”范闲选择理智的甩锅。
小皇帝哼了一声,也不在意,聪明人无需多言。
但神情间的郁郁不满却展现的很快,很显然是因为另一件事。
范闲正顾自思量际,忽然一下,小皇帝猛地一拍扶手站了起来,不顾君臣礼仪,拂袖走下朝堂。
“范闲。”小皇帝的表情愤怒无比。
盯着细细的脚步愈发靠近,范闲怔怔将头低下去,呼吸急促,神情不免慌乱了些,心里暗骂做皇帝的都是这么喜怒无常吗?
“陛下尽管吩咐。”范闲硬着头皮道。
北齐小皇帝走近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人抬起头来。
范闲已经呆住,苦笑着嘴脸扬身对视了一眼,发现近在眼前的北齐小皇帝容貌无比清晰,长得还怪好看。
“范闲,朕很不喜欢红楼棒打鸳鸯的悲惨结局,不管作者是你,还是伱那位先生,朕都希望能改改。”北齐小皇帝就这样看着范闲,然后说出了读者的抱怨话。
范闲终于无语了,若是有凳子,他定一屁股坐上去,听着这逼宫的荒唐话。
”听明白没?”小皇帝狠狠瞪了一眼,带着读者无穷尽的恨意。
范闲默默哀叹点头,也不知道忠实的读者小皇帝是多少个日夜在深宫里为贾林的结局哭诉,才会在这刻爆发出天大的愤怒。
范闲不敢想,毕竟小皇帝不是女人,哭诉也没甚好想的,说道:“外臣回去尽量帮陛下寻寻曹公。”
小皇帝笑吟吟着坐回位置。
范闲瞥了一眼旁边,鬼知道提前知晓一切的海棠朵朵见他这囧样憋笑了多久。
事情就这么过去,但小皇帝交代的事,怕是很难办到。
北齐太后的寿宴到了,而莫名其妙的,范闲又多留了三天。
在这期间,他拜见即将久别人事的庄墨韩,尽数得其传承。
北齐一行,这算是令范闲最深刻的一件事,心性也由之变了许多。
……
北齐西边的青山中,长达数日的争斗终于止了步,清幽的山谷里,一泓流水顺涧而下,清泉映日。
澈凉的潭水边,身着麻衣,头戴笠帽的北齐苦修士正端坐钓鱼台,一心一意盯着潭中动静。
在他身后,身着一袭黑衣,紧握铁钎的少年环抱着手,遥望天空。
“不打了?”
“不打了。”
苦荷握着竹竿笑了笑:“想打就打,不想打便不打,老夫在你面前还真是没面子。”
“范闲马上离开北齐,我也马上就走。”五竹冷漠地回答道。
苦荷摇摇头:“你的想法总是很多余,老夫绝不会伤害叶姑娘的孩子,这点没有争议。”
“不关我事,我只是杜绝一切风险。”五竹显然不想听他解释什么。
苦荷也不知道若两人实力并不相当,这位叶姑娘身边的仆人是否会不顾旧情,直接了当取命了事。
只好无奈说道:“杀肖恩一事,从始至终都是叶姑娘的要求,神庙的秘密,不能透漏给第四个人,你应该知道。”
”即便是老夫维护一生的北齐皇室,那也是绝不行的。”
在某些方面,这位北齐国师对叶轻眉的忠诚远甚常人。
只不过,五竹并不能体会到真诚相待,饶旧冷冷说道:“已经有第五个人知道了。”
波纹不兴的水面泛起涟漪,那是鱼竿在搅动风云,苦荷的面色变了变道:“谁?”
“范闲知道了。”五竹面色不变说道,像是在讲着冷笑话。
苦荷沉声下来,继续将注意力放到潭间:“他是叶姑娘的孩子,知道便知道了,无妨。”
五竹却在这时后知后觉道:“不止范闲,还有第六个知道的人。”
苦荷的脸色终于挂不住色彩,倘若面前的人不是五竹,他定会认为是在耍他玩。
“谁?”苦荷耐着性子第二次问道。
“一个叫林若的人,他是范闲的老师。”五竹破天荒加了个后缀。
苦荷沉思许久,摇摇头道:“这人不好杀,若真动手,北齐与南庆的政局恐会大乱。”
五竹嗯了一声,缓缓说道:“没关系,不论其他,单凭实力,你也杀不了他。”
苦荷微怔,有感五竹每一句话皆是在无声无息嘲讽他,摘下斗笠,露出圆滑无比的大光头,叹了一声道:“青州城外一战震世,剑庐第二战名扬天下,少年意气,如何未曾听闻过。”
“原以为是叶流云和四顾剑两个老家伙留了手,没想到他竟真达到了这般高深的境界。”
苦荷的心情无比复杂,已然没有闲心顾着水里的鱼儿,收起竹竿,静静立在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