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十天过去,这天卯时初,林若终于下定决心,取下长刀,穿好夜行衣,趁天未亮便离开范府。
京中每日会有巡城司巡街,想要在白天躲过众人目光,并不是一件容易事。此时距天亮还有一些时间,趁着暗沉的天色,开启瞳眸,林若巧妙躲开每一个人的视线,犹如鬼魅般穿梭巷间。
落斩时辰为午时三刻,牢犯押送刑场,需在巳时初完成,时候刚好。
再次落在雅阁的顶楼上,天已经微明,露在黑巾外的双眸微微皱了一下,刑部外果然有了动静,一队由十余位官差组成的队伍出了大门,押送着犯人朝市集而去。
在刑部外动手不方便,林若从雅阁后绕开,决定寻一个人烟稀少的半路动手。
内城与外街的交际处,有一个小巷,官差们抄近去往菜市场大都往这走。
毕竟是押送犯人,引人注目不好,刑部也不会想着尽往人多地方赶,若有动手脚的趁乱行事可不妙。
绕过两道长街,落到小巷中,林若有些急促的呼吸两口,第一次劫囚,不免会紧张,虽然打倒官差是三两下手段的事。
再次开启瞳眸,林若惊讶发现,五里外的官差们换路而行,竟朝着长街去了,怎么回事,林若脑子里狐疑。
多加注意四周情况,林若身形一动,跳上高墙隐蔽位置。
……
小巷里走来一位高贵的男子,双目深陷,鼻如鹰钩,负着手打量四周环境,而后面无表情道:”出来吧,我已经发现你了。”
“你什么境界,我什么境界,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发现我了呢。”林若在暗处腹诽。
久久没有应答声,轻风拂面,男子神情异常严肃,他在搜寻刺客的方位,忽然,男子一笑:“发现你了。”
闷哼一声,地面上的尘灰扬动起来,这是男子在涌动真气,只见其蓄力后一拳挥出,不远处拐街的菜娄子架炸散,杂七杂八的烂菜叶满天飞。
男子定睛一看,一怔:“奇怪,人呢,明明感应到那里有非同寻常的气息。”
“莫非,被耍了。”
受此一挫,男子警惕十足,看向周围高墙,心里多了一丝悸意。
这人远比他想象的要强大。
“阁下既不出现,要么退去,要么我们法场见吧。”男子冷冷而言,一挥袖袍,转身出巷。
“让你走了吗?”
一道低喝声响起,林若的身影从高墙翻转而下,对着男子就是一掌轰过去。
男子轻哼一声,眸中精光大现,体内的真气连绵而出,汇于掌中,转身对过去,与刺客正面碰撞。
两掌交集在一起,掀起的暗劲在周边荡起无穷的涟漪,如同屏障将两人拢在其间。
“你不行的。”林若摇头道。
男子皱眉:“你我势均力敌。”
“是吗?”林若暗暗加劲,男子的面色旋即急转直下,显然有些招架不住。
“你不过八品,远远不够与我抗衡。”倏然收掌,林若纹丝不动站立巷间,男子则被震的连退好几步,方才猝不及防稳住身形。
微微咳了两声,男子喉间有鲜血翻涌,捂着胸口,片刻后,还是被他强咽了下去。
“你到底是谁?”
林若的声音是变过的,粗犷而言道:“怎么总有人问这种很傻的问题。”
男子冷冷看了刺客两眼,腰间挂着长刀,开始联想起身份。
“你凭什么能拦住我?”林若反而质问道。
男子没有说话,因为他根本拦不住。
林若笑了笑,平淡道:“放心,我不杀你,我只需将你打晕,别碍事即可。”
不知为何,听到这话的男子心里松了一大口气,感到十分庆幸,若刺客起杀心,他必死无疑。
轻喝一声,男人将体内蕴积的浑厚真气运至掌上,一时间,小巷里劲气四荡,准备和刺客最后一战。
可林若压根就不给他机会,白光一现,腰间的刀出鞘,两刀凭空斩过去,刀气暴涌而出,男子衣衫破裂,不敢置信的止步。
紧接着,林若骤然出手,来到男子身旁,男子两手交错出,想要缠住刺客,却被他快到骇人的动作而震惊到。
接面而过,林然抬肘一击,男子利索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很好心的将男子扛到隐秘的角落安放,林若才去追击官差。
可正当他要离开小巷时,一道戴大面具的黑袍人影截住去路。
影子掩饰不住面具下的震惊,带着求证的语气道:“你…真的已经九品了…?”
“勉勉强强迈入九品吧。”林若低调道。
影子沉下躁动的气息,看着后面昏厥的来人,说道:“他叫宫典,皇帝身边的亲卫。”
“也是叶重的师弟,叶重是叶流云之子,你应该明白。”
林若点头:“放心,他不知道我的身份。”
影子摇了摇头,木讷道:“我奉院长的命令,阻止你去劫人。”
说实话,你拦不住我…林若想了想,九品已经够让人吃惊,要是还吊打影子,不知道影子会不会道心破碎。
“给我个理由吧。”秉承着关爱的心思,林若决定听一听。
“皇帝已经召院长入宫,此案有回旋余地。”影子干脆解释道。
“你自己都不敢肯定陈院长能不能成功。”林若质疑道,“午时三刻前,若不成功,我还是会出手。”
影子目光一亮:“可以,不过得先打败我。”
袖间的手探出的极快……
……
御书房门口,陈萍萍隔着一条内帘参见陛下,自入御书房来,这还是陛下第一次将他拒在帘外讲话。
一切的一切,都在表达着庆帝的愤怒。
“陛下,臣冤枉。”陈萍萍恭敬沉声。
帘内传来折子被掀翻在地的乱声,庆帝冷冷道:“你次次都跟朕喊冤,真以为朕是那么好糊弄的人?”
陈萍萍缩了缩脖子,颤声道:“臣确是为庆国着想,阿良一案,民怨沸腾,不可不重视。”
“这便是你跟范家那小子勾结的理由?!”庆帝怒骂道。
陈萍萍赶紧道:“陛下,此案臣是和他有过商议,但臣的的确确是站在陛下一边。”
“朝堂上驳朕面子,你说是站在朕这边?”庆帝的声音越来越大,愤怒使然。
“臣若真想帮他,便不会在朝堂上公然违抗陛下心意了。”陈萍萍刻意让自己的声势降下来,说话声尽显卑微。
御书房外的小太监们,已经被陛下的怒气吓了个半死。
“说吧,你安的什么心思。”
“陛下,北齐拒绝赔议,希望双方派使和谈,重订赔款。臣想着,可以以此案为据,让那孩子代表我庆国前去边境军营上,与北齐谈判。”
“荒唐,他是能做此事的吗?”里面再度传来呵斥声。
陈萍萍颔首:“陛下,臣早说过,这孩子在军事方面所展现出来的能力才是最长眼的,陛下完全可借此来看看,若这孩子真行,可慰陛下之心,分庆国之忧。”
“若不行,陛下便给案子判处死刑,以作惩处。如此一来,那孩子也怪罪不到陛下身上,只会将一切罪责揽到自己的无能上,这才是真真正正能消磨一个年轻人心气的法子。”
“相反,以单纯的权力施压,是不可能磨掉这孩子天生而来的自傲的。”陈萍萍字字声微的含情道,显得处心积虑在为陛下着想。
庆帝拉开帘子,依旧很愤怒:“国之大事,你拿来练一个小娃子?”
陈萍萍躬下身子:“陛下,这场谈判结果如何,相差不会太大,北齐该抬不起头,还是不会抬得起头。”
“那你可有想过朕抬不抬得起头。陈萍萍,你冒着欺君之罪信誓旦旦跟朕说这些,若朕不答应,你是不是还要去劫法场?”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