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等辛尧跟程炬冲完澡，将浑身机油味的工装换下之后，周闻已经没影了，办公室里那个做账的小姑娘的单薄身影也不见了。 辛尧摇头笑笑，隐隐感觉素来风流浪荡的周老板这次要浪子回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了。 为了要回家去拿钱, 周闻跟岑妩一路走，她走前面，他走后面。 太晚了，糖水铺里只有他们这桌客人在, 店内小声的回荡着婉约的女声评弹，周闻跟岑妩相对而坐，吃着桂花糖粥跟皖南小食。 岑妩想了想，点头答应了，然后又道：“要是辛尧答应的话。” “他肯定答应。”周闻舔了舔嘴角粘上的糖，坐得靠后了，对她道，“你只管每个晚上在我来找你的时候，把钱给我就行了。” 周闻有些惊讶, 觉得她咋这么乖呢。他问：“谁帮你找的兼职？” “酒吧？”周闻扬声，感觉到岑妩在找兼职的时候也许考虑过到他那儿去。 “怎么不来？我们给的待遇可比他们车工坊给的好多了。”周闻故意调笑小姑娘。 “我长得丑。我想可能去你店里面试不上。”岑妩想了想，故意这么说。 没多久，他们的糖粥喝完了，铺子里的空气是甜桂花味道的，周闻送岑妩回去。 周闻把自己的黑色带帽拉链外套脱了，不跟岑妩商量的裹在她头上。 她小声说：“遮头没用。身上还是会湿。” 岑妩脸红，“我还是……要你外套就行了。” 岑妩回到珍贵超市，把外套还给周闻，瘦高的周闻站远了，上身穿件白体恤，下身是水洗蓝牛仔裤。 岑妩回头看一眼，发现白体恤反光，还有他的冷白皮肤也反光，让他即使置身一片漆黑，依然夺目耀眼。 岑妩叫了一声小姨，急匆匆奔去了楼上。 周闻把钱揣进裤袋，语调吊儿郎当的说：“不错，继续保持这种还钱的热情，这一千够我去烟雾玫瑰台球室找个陪打打一通宵的球了。” 想到适才程炬在车工坊里说荤话，说烟雾玫瑰台球室里那些穿高跟跟超短抹胸裙的陪打会在半夜帮打球的男人拉裤子拉链，在台球桌上就开始伺候他们，岑妩的眸色暗淡得很快。 要是周闻把它们拿去就这么用了的话，她真的会难过。 “吃醋了？”周闻察觉到小姑娘眼神的暗淡，啧一声笑了，“老子从来没去过。以后就算要玩那种，也跟我的公主玩。” 他睨着她，眼神流里流气，好像用眼睛已经将她从头到脚都热吻了一遍，令她生涩娇嫩的身体一寸寸的为他灼烫不已。 周闻想逗逗她，拉住她手，将她往他怀里带，触唇下来，嗓音哑得发沉的说：“想亲你，给亲吗？” 岑妩被男人炙热的鼻息熏得头脑发胀，一时竟没有出言拒绝他。 春雨淅沥。空气潮湿。万籁俱寂。 他的唇在漆黑里，朝岑妩剧烈起伏的细脖颈贴近。 男人真的要完全触近那一瞬，“岑妩——”冯燕珍的叫声来，“干嘛呢？跟谁站那儿说话。” 后来，很久过去后，每次到了春天的雨夜，天上一片漆黑的迷濛，地上一片漆黑的湿润。 难以置信，那竟然会是岑妩记忆里的光。 他总开玩笑说，岑妩是他的公主。 岂料，现在的周闻把以前的事全都记得清清楚楚的，真的来找岑妩要债了。 市场营销专业跟艺术设计专业是他这次参加高校应届毕业生校招的重点对口专业。 肖寄来杭大参观的这天，听说周闻现在人在杭城，周家给了刚认回的继承人不少资本，要他在江浙一带随便找商机做投资，于是肖寄把他的旧友周闻叫上了。以前在一起不要命的玩过危险赛车，当时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反对他跟周闻这样的社会低等混混打沾染。 因为富豪圈的人都知道，港城有百年发展史的周家，搭上他们，就等同刨开了南方的金矿。 肖寄是个典型的社交牛逼症，不管走哪里都能呼朋引伴，爱组局，迷喝酒，很多时候吃一顿饭能吃一个通宵，周闻不爱跟他去浪费时间。 现在，周闻身份不一样了，他不爱露脸，不管什么局，除非他愿意，不然天皇老子来请，也没用。 肖寄依然不放弃的当舔狗，有两次还专门去他下榻的酒店找他，没找到周闻的人，只见到了他的私人助理。 意思是西城重工家的太子爷现在还不太能在他们家周总这儿排上号了。 后来肖寄随口在微信上邀请周闻到杭城大学来看他搞校招，周闻倒随口答应了，说可以来看看。 但是，今天周闻真的来露脸了。 每间宿舍的阳台上都晒着款式旖旎的蕾丝胸罩跟少女风的连衣裙。 杭大在国内的学术水平排名前列，是所名气不太大的985高校。 但是有个残忍的事实需要面对，就算是业界精英，其实也比不过生来就站在云端的公子哥二代们。 直到他见到艺术设计学院楼里挂着各式各样的油画，陈列柜里摆着形状各异的陶罐，一个身段高挑，脸蛋漂亮的女生正带着参观团，在耐心的为他们解说。 现在肖寄远远望着当时匆忙邂逅过的佳人，只觉得裹在身上的西装太紧了，无比禁欲，浑身都燥的肖寄只想原地把它们给脱了。 陈列柜前，穿旗袍的岑妩身姿娉婷，用温和软甜的嗓音说字正腔圆的普通话，为参观者耐心介绍。 辅导员觉得她们是艺术学院毕业生的招牌，又美又有气质还有才华，一定要来为院里摆出靓丽的排面。 “肖总，周总，这边请。”学校领导带着两个身着手工西装的英俊太子爷进入展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