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主天天找来骚扰他们，戴秀芳住院，他们甚至会去医院病房里闹，也不怕戴秀芳一口气喘不上来，活活会被他们气死。 于是周闻就带戴秀芳来了理县，一开始，奶孙俩住在环境清幽的静霞路，周闻又要打工挣钱，又要花时间跟精力照顾她。 他忙着挣钱，没那么多工夫亲自照顾她。而且，她犯病起来没有专业医生跟看护的照看根本不行。 “奶奶，我没有女朋友。”周闻笑着纠正。其实他挺喜欢来看他奶奶的，跟她呆一起，能让他每天都在焦躁的一颗心静下来不少。 能配齐这些复杂彩线的姑娘一定是个心思细腻的人。 周闻在老妪面前蹲下身来，望着她已经没有什么华彩的眼睛，哄她一样的说。 虽然她时常把他错认成是周岩生，动不动就跟他念叨，提醒他周闻不是他们周家亲生的，他们随时都可以把周闻给扔下不管，但是周闻还是心甘情愿的照顾了老太太这么多年。 每次周闻受伤的时候，疼得睡不着，戴秀芳会哄他入眠，还是把他当当初那个从福利院刚接到周家来的怯懦幼童，轻拍他的肩膀，告诉他，好好睡一觉，妖魔鬼怪都会走的。奶奶会请孙悟空跟白龙马，护送周闻去西天取经。 “嗯，好。”周闻点头，薄唇扬起，被周老太太逗笑了。 “不，我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陪你。”周闻声音忽然有些哑。 因为曾经，她就是周闻在这个世上能拥有的唯一温暖。 还没走出疗养院大门，就又有几个债主给他打电话，都是周岩生跟司婕的债主，在这两个人暴露出无力偿还的迹象以后，他们就逼周闻写下了借条，约定了分期还款，每个月不停的骚扰他。 现在他快二十岁了，跟戴秀芳相依为命的这种日子过了五年，他似乎已经习以为常，除了债主专门挑他没钱的时候一起来问债，他会真的忍不住跟他们发火。 “我再说一次，请你的语气好一点，周岩生跟司婕差了那么多人的钱，我愿意先还给谁是我的自由，或者，直接不还也是我的自由。” 挂断几个对他恶言相向的债主的电话，周闻迈开长腿，跨坐到机车上，把钥匙插进锁孔，点燃引擎。 周闻以为又是债主，摁了接听，特别凶特别狠的吼：“我说了，老子今天没钱。怎么这么缠，要不要把我的命马上给你？” 对方沉默了些许时候，才温温软软的说，“那个，修电视机的师父来了，问电视机是怎么坏的。” 周闻这才将怒意平息下来，对她说：“问李允。他看坏的。” “那你怎么有我电话？”周闻没个好气。 这么说显得她真的没有在刻意的背那十一个数字。 岑妩于是就这么加上了周闻的微信。 就是刚才跟他加上微信的岑妩的朋友圈。 周闻以前也认识过几个十八岁的女生，后来对这种人群再也没有任何兴趣。 在周闻眼中，她们就是一种未断奶的幼猫，存在的意义只是被人照看。 326【今天受到启发，画了幅画，在春天盛开的小梨树。】 来自vcent wille van gogh，盛开的小梨树。 这是周闻搬到理县来，到过他房间的人里，第一次，有人辨别出他房间里那副早就面目全非的画，是什么画。 黄色的油彩，白色的花蕾。 1888年，罹患重度抑郁症的梵高，去到阿尔勒，在法国南部旅行，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融入创作，重新找到了创作热情，动笔画了各种撼动人的作品。 大多数人的提起这个闻名世界的画家，想起的都是向日葵跟鸢尾。 未断奶的奶猫画的画，让周闻对她有了些许改观，周闻现在愿意将她在他心里进一层阶，被他定义为断奶了的幼猫。 师傅着急走，一直催她给钱，她把身上的所有零钱全部凑一起，给了对方。 收到这条微信的周闻被小梨树打动的婉约心情忽然一下没了，还以为多纯情呢，还不是会马上找他要钱。 【嗯。好。】 周闻喝光了冰薄荷水，探望完骨瘦如柴的戴秀芳，从疗养院走出来的压抑心情解散了一半。 她画的是有生命力的树。 那些被她画出的一朵朵的白色绚烂，是这个春日周闻见过的最美的盛开，能让他觉得活着还有点意思。 月明星稀, 春风徐徐。 周闻冲了个澡, 今天他总觉得后肩膀有些疼，上次打架的时候，好像被人拿铁棍从背后狠敲了一下, 当时疼得他咬牙。 今天去疗养院里看完戴秀芳, 戴秀芳拉住他的手，关心了他几句, 他倒感到后背难耐的疼起来了。 周闻冲完澡，只套了一条黑色长款棉质运动裤，从房间里走出来，到二楼偏厅里摆的试衣镜面前看自己的右肩, 他的眼睛看不太到, 只看到一块淤血, 颜色青紫。 手里拿着戴秀芳给他找来的偏方跌打药酒, 他倒了点儿出来，试着擦拭，但是发现手够不到。 她一走出来，一抬头就撞见裸着上身的周闻。 冷白的皮肤在昏暗的灯光下流淌着难言的欲感，薄薄的肌肉不多也不少，恰到好处，绷紧以后，还带着几丝清新的少年感。 “看够了吗？”等女生脸红心跳的欣赏完他优越的肌肉线条，周闻才出声叫她，“过来。” “你过来就行了。”周闻哑着嗓子，透亮眼睛里晕着几分痞气，嘴唇勾起，冲岑妩喊。 岑妩迈步上前，问：“要搽哪里？” 周闻指了指自己的右肩，“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