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有才见她这般抗拒,不敢太过逼迫,只得就势守在火篓旁,蹲下身子装作烤火的样子。两人之间距离有些远,一时也找不到借口相近,空气静谧下来。 老夫妇吆喝着,声音忽左忽右,随着鸡鸭声的高亢而起伏。这本是很奇特而温馨的景像,可屋子里的男人石头一样矗立着,并不出去帮忙,哪怕有鸡溜空钻进了屋内,他宁愿让父亲灰头土脸的拿着木棒驱逐,也不愿动动嘴帮忙拦截。 “邝大哥不去帮忙吗?”她问道。 老妇人跨进门来,拍打着身上的灰渍,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显然外间的劳累已经花光了她所有的体力:“大郎怎么没点灯?”这话问得小心翼翼,想是顾忌着儿子的脾气不敢太过指责。 妇人无奈,只得摸黑进了灶屋,自去捧了油灯出来。 “我去给姑娘铺床,这屋子小,你就将就睡一晚罢。”妇人赔笑道。 “怎么能让你坐一晚。”邝有才插嘴道:“睡我的屋吧,不用再铺了,我去灶屋灰槽上睡,那里还暖和些。” 丽娆虽不情愿,但也不能拂了老人的好意,只能站起身,忍着酸麻疼痛,竭力的跟了上去,她挺直腰杆不敢示弱,害怕那个男人又借口做出什么轻薄的动作来。 然而,丽娆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枕上弥漫着油臭味,被子硬邦邦的,搭在身上四面豁风,最为可怕的是,这个屋子没有门,只挂着一席破烂的草帘。 她从不知道夜能黑得这么纯粹,屋子里没有窗,连一丝月光也难流泄进来,恍惚觉得自己依旧还留在那个山洞里,四周都是冷硬的石壁,幸而隔壁传来老人的打鼾声,提醒着她此地还有几分人气。 屋子里有不可察觉的细微异响,似呼吸,似衣厘间的颤动,似蚰蜒在泥地上爬行。她心跳骤快,不动声色的用指尖摩挲着搁置在腰腹处的弯刀。 鼻翼翕动的抽气声终于还是曝露了他的所在。 窸窣的声响中,那人把手指探进了被子里,像蛇一样游动着,寻找着。 噗嗤一声,寒月刀翻刃的声音极其利落,它极寒极利,即使数根手指齐齐断落,却只感觉到一股轻微的麻意传来。 她不敢迟疑,摸索着急奔而出, 一刀劈开门拴, 身影窜进溶溶月色之中。尖利的叫喊声来得很缓慢, 却又甚为惨烈, 风把声音拉长吹散, 在山野间咆哮盘旋, 点缀在山丘上的几户人家都姗姗点起了烛火。 丽娆不拘哪个方向, 深一步浅一步的往前走着。 她确实是个瘟神,倒霉至极。 走出不多久, 脚下的步子越来越沉重,气息也逐渐奄奄,看来她的体力依旧没有恢复,不过没什么,离了这块是非之地, 随意找个草窠崖洞也能将就一夜。 她再也无力爬出,就此残草为枕,碎石为席,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