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熬了药给薛珞服下,又为她擦了身子,正待端水离开时,腰间猛然一痛,整个人站立不住,坐倒在地,盆里的水被掀翻,在地上蜿蜒流淌。 良久,那床上的人才吝啬地伸出一只手,搭在她的手臂上,微微使了些气道,丽娆顺着那力道坐在了床边。然而,她怕身上滴下的水打湿床铺,又直不起身来躲避,只得往地上蹲去。 丽娆挣开她的手,强撑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然而腰间又是一酸,整个人踉跄着往前扑去,幸而扑到了自己那张小床上并未受伤。 这种腰疼的毛病,以前练武练得勤时也出现过,大概就是太劳累了。但丽娆觉得自己并未多劳累,虽然采药会走上十几里路,虽然碾药会让手臂僵硬,但每晚还是睡得很早,这足以让精神恢复。 胡思乱想间,疼痛终于渐渐褪去。 等一切弄好,她这才脱下了已经僵得窗纸一样硬挺的衣服,本想马上缩进被窝里取暖,但床铺早已被衣上的水打得透湿。她身着雪白的里衣,站在那里瑟瑟发抖,一时没了主意。 丽娆回过头来,薛珞并未看她,只是侧身往里睡了些,床上留下了一人身的空位。 管她什么情,只要是能让自己舒心的,都是好情。她笑着吹了灯,睡到那床上去,贴紧身边人的背。 梦里,天是一望无垠的蓝,地是浅草的绿,绿一直衔接到天际,草原平坦而又广阔,眺目而望,好像看不到一座山峰,一片树林。 这片桑树林十分茂盛,而且树枝之间高低不同,高的可达数米,矮的只及腰间,上面结满了黑色的桑葚,果实已然熟透,散发出甜腻的果香。地上也铺了厚厚的果实,脚踩下去,软绵绵的,能感觉到汁水的丰沛。 衣服与树叶间摩擦着,窸窸窣窣,像是蚕食桑叶。 然而跑到近前,却发现不是光,而是一道身影。 丽娆蹑手蹑脚地走到她身后,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人似有所感的回过头来,那副清澹雅致的容貌即使看惯了依然十分惊艳。 薛珞看着她脸上浮现出微笑,笑如三月暖阳,一瞬间,百花谷里的花全都绽放开来,她温声道:“我在等你。” 薛珞走上前来,拉住她的手。丽娆怔怔看着她,心跳此时已经静止了,空荡荡的胸腔里回荡着她的声音:“咱们折桑起誓……” 余下的话还未听清,丽娆已惊醒过来,她轻轻喘息着,似乎梦里停止的心跳,在此刻轰然大作起来,那强烈跳动压得自己无法呼吸。 丽娆惊厥似的回过神来,应道:“没事,做了个恶梦。” 这算不得恶梦,虽然那走不完的桑林有些诡异,但一想到她对自己说的话,心里就产生一股悸动,那悸动让人难以入眠了。 折桑是相爱之人私订终生的意思。 丽娆翻了个身,把自己脸上有些失控的笑意掩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