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周,我还没给你介绍我的男朋友呢。”她试图把那个一直在旁边跃跃欲试的棕皮肤黑卷发的男生叫过来,但周祈在男生开口前先凉凉地说了句:“反正很快就又要换的,有必要认识吗?”那无情的话让男生顿时有些尴尬,一时窘迫地站在那儿不知该如何是好。楚潇潇却毫不介意,笑嘻嘻的没有反驳。几人一起走进酒店,大堂里,余舟和几个男生正在玩桌游。见到周祈,二十多岁的男生们嬉皮笑脸地喊了声:“嫂子好!”周祈对此没什么反应,只是遥遥地朝余舟抬了抬下巴,以示打招呼,然后便摆摆手道:“你们玩,我先去房间休息。”说完,便去酒店前台拿了房卡一个人走了。余舟看着她的背影,神色有点忧虑,楚潇潇挤开另外几个男生,在他身边坐下,大咧咧地笑道:“你不是说你不想掺和进来吗?现在既然掺和进来了,就不要想那么多了。”本来安安静静地当个旁观者就好了,却偏要搅这摊浑水,这可不像那个在商场上冷静果断的余家少爷。楚潇潇饶有兴味地打量着余舟的表情,见她一副想看好戏的样子,余舟略带警告地瞥了她一眼:“楚潇潇,现在这样就好,你可不要多事。”“啧啧啧,我又不是什么很贱的人,谁会没事找事啊。”楚潇潇翻了个白眼。“那样最好。”不要再整出什么幺蛾子,长痛不如短痛,既然已经做出结婚的选择,就不要那么婆婆妈妈的,索性痛痛快快地结束这一切吧。余舟发自内心地想到。与此同时,酒店的房间里,周祈将窗帘全部拉上,在一片黑暗里,整个人疲惫得好像失去了浑身的力气,一动不动地趴在床上。该死!她莫名在心里骂了声,但她不知道她在骂谁。该死该死该死!咒骂上了瘾,她不断在心里重复着,后来骂出了声。“该死。”平静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短促地响了一下,但很快回归寂然,像一滩再也掀不起波澜的死水。三天后,楚潇潇强行把在床上装尸体躺了三天的周祈拉出了门。她说:“让你来是度假的,你天天闷在房间睡觉能玩到什么?”周祈无精打采地站在海边,浑身的每一块骨头都软绵绵的,脚趾间是被海水推上又收回的沙,皮肤被磨得又痒又疼。“我不想玩,就想睡觉。”“我很累。”这不是推辞,如果她但凡还有一点力气,在楚潇潇强行把她拉出门的那一刻她就会骂人。是那种戳心戳肺、恶意满满的骂,普通朋友听了当场就要绝交,好朋友也要缓上两天才能和好的骂。当她心情极度恶劣时,除了长辈,她看谁都不顺眼,看谁都骂。余舟就很明智地没来烦她,但楚潇潇是奇女子,从两人初中认识到现在,她总是知道怎么精确避开周祈的雷点。“周周,你再躺下去身上都要长蘑菇了。看看这大海,这落日,多美呀!”她声情并茂地朗诵道,抬手指向那轮即将沉没的橙色夕阳。无数绚丽的色彩融化在宁静的海平面上,周祈怔怔地朝着那里望了一会儿,眼眶忽然热起来。她想起了二十周岁生日那天,魏青乔明明体力不支还硬撑着陪她夜爬,在条件极差的酒店房间里,她们相拥而眠,直到太阳即将升起,提前醒来的魏青乔轻轻摸着她的头,在她耳边温柔道:“阿七,起床看日出啦。”于是周祈迷迷糊糊地跟着她走出去,两个人找了块避风的石头坐下,肩并肩靠在一起,看着天边那层泛着红光的云雾。老实说,那天的景色并没有比她在世界各地看过的更奇特、更雄伟、更美丽,但周祈一直记到现在,恍如隔日。以至于此时此刻,她站在潮涨潮落的海水里,脚背被粗粝的沙子磨得又痒又疼,身边是不知所措一个劲问她为什么哭的楚潇潇。正前方的夕阳已经彻底沉入地平线,但那天边的余晖却依然那么清晰地让她回忆起另一个人。回忆起那座山,那块避风的岩石。她靠在她肩上时,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清香。七天后。离开魏青乔的第七天,周祈很难受。有点像她刚戒烟时,手心不停地出虚汗,全身的毛孔都在张开,身体好像一个破了口的热气球,灵魂正在从四肢百骸流失。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变成一个空壳。酒店柔软的大床就是她的埋葬地。哗啦。窗帘被拉开,正午充足的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外照进来。被刺眼的光照着,周祈烦得想骂人,但一句“你他妈”刚冲到嘴边,就被噎了回去。“妈?”她有些惊讶地看向站在床边的中年女人,艾玉梅皱眉扫了她一眼,神色有些凝重。“听余舟说,你状态很差,我过来看看。”可恶的余舟!周祈在心里骂他,但当着母亲的面,却只是垂下眼,没吭声,可艾女士显然不会这么轻易离开,她在床边坐下,仔细端详着女儿的脸,眉头越皱越紧,满眼心疼。“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了?你看看你,多憔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