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最怕的就是未知数,赵传薪嬉皮笑脸却动辄杀人,谁也不知道他下一刻是喜是怒,这才是最可怕的。
“我一定做好。”朴升烈赶忙说。“不过我没有表……”
赵传薪却没有将自己的那块非常有纪念意义的、当初牛管事给买的表送给朴升烈。
他目光逡巡:“有哪位好心人,愿意将自己的怀表贡献出来?”
还是借花献佛来的实惠。
一个大韩的商贾慷慨解囊,将怀里的新式的怀表递了过来,腆着笑脸说:“赵先生,这是我代表大韩百姓的一点心意。”
赵传薪接过一看,嚯,百达翡丽1907新款黄金猎壳怀表。
这表就算在1907年也是价值不菲,这人也真是舍得。他不由得多看了那商贾一眼,那商贾贼兮兮的笑了笑。
也不知道怀了什么鬼心思。
赵传薪将表随手递给朴升烈:“要记得好好谢谢这位先生,他是大韩的民族英雄。”
赵传薪觉得,这人可能是认为战神小队以后会成长为不可忽视的力量。
所以提前交好。
朴升烈赶忙道谢,还打听了这个商贾的名字,然后带人随着那个旗商去抓捕大林义雄去了。
大林义雄的生意做的很大,因为事发突然,他没料到这么快就引火烧身了,所以还没来得及逃走。
当场被堵在自己的公馆,让朴升烈抓了个正着。
大林义雄愤怒的看向了旗商:“是你告的密?”
旗商两腿发软。
大林义雄是日本帝国的实业家,也是上原勇作的女婿,不能说权势滔天,但普通商贾和百姓肯定是招惹不起的。
旗商觉得委屈,他又不是故意的,但不敢言语。
这种事越描越黑,还不如闭嘴。
给朴升烈十分钟,朴升烈其实用了半小时左右才将人给拿了回来。
这还是小跑着回来的,不然时间会更长。
在朴升烈抓住大林义雄的时间里,赵传薪又抄了三家铺子。
看见朴升烈带着一个剃着寸头的日本中年回来,赵传薪看看怀表,心里也有了些紧迫感。
他没废话,上来就问:“大林义雄?”
“是又如何?”大林义雄很不服气的梗着脖子。
只是个子矮,想要鼻孔朝天表达自己的骄傲,脖子都快要仰折了。
赵传薪点点头:“你先下去等着上原勇作,回头我也送他下去。”
大林义雄没明白,但是他已经等不到明白的那天了。
说完,赵传薪随手一点。
大林义雄致死都不敢相信,赵传薪大张旗鼓叫人将他捉来,就是为了随手一点。
赵传薪都是做给周围人看的。
他指了指地上大林义雄的尸体:“都看到了吧,什么他妈男爵的女婿,什么几把长谷川好道,但凡阻挠大韩收回主权的,都是大韩百姓的公敌,将死无葬身之地。你们以后谁敢给日本人卖命,几万战神小队,将成为你们的噩梦。”
战神小队的主体是大韩侍卫队,但不是每个人都清楚大韩的军事力量。
赵传薪随口吹个牛逼,告诉他们战神小队有几万人,还真有人信了。
现场落针可闻。
做生意,图的就是安稳。
有了今天这一出,想来以后会少了很多日本奸细和韩奸。
但这还不算完,赵传薪又说:“以后,大家都互相监督,如果战神小队与日军打起来,你们可以举报奸细。举报有奖,隐瞒有罪。就像这两位,都是日本人中的龙凤之资,将来一定有大作为的。你们都不可报复他们,否则我会让你们好看的。”
他说的自然是小泽樵夫两个旗商。
小泽樵夫在旁边缩脖子装死,却又被赵传薪拎出来鞭尸。
登时有种想骂人的冲动。
但他不敢。
微妙的情绪在空气中蔓延,一如那精密的怀表,暗中有齿轮“咔哒”的咬合。
围观的幸存者,忽然就有了草木皆兵的错觉,感觉身边的都不像好人,每个人脸上的讪笑都显得可疑。
赵传薪见了他们的神色,哈哈一笑,心里有了挑拨离间的快感。
好人的缺点在于,遇到难题通常只是会愤世嫉俗。
坏人的优点在于,总是能用坏心思却暗算更坏的人。
赵传薪就是坏人。
旁边的李秀吉冷眼看的透彻,心惊赵传薪对人心的把控妙至颠毫。
他们慷慨悲歌,还不如赵传薪随手施展的小心机的威力大。
自此以后,这些人即便给日军当奸细,都要小心翼翼,生怕被同行看出端倪来。
他相信,这些明晃晃的坑人手段,反而会滋生出一批人愿意暗中为战神小队效劳。
原来在这个时代,当坏人比当好人更尽兴。
赵传薪达到了想要的效果,拍拍手,对战神小队众人道:“好了,上原勇作他们快来了,风紧扯呼。”
一群人,或背着散发金合欢刺藜单宁液味道的皮包,或者是扛着个皮口袋,里面装满了各种食物和贵重品。
跟着赵传薪,在众人目送下,消失于城巷之中。
……
李光宗心里积压的秘密有很多。
在只有他和刘宝贵的时候,李光宗会将藏于心里最阴暗角落的秘密,偶尔翻出来晒晒。
因为鲜有人能够永久的保守秘密。
比如此时,
两人喝茶聊天的时候,话题辗转到了“邻居”背水军身上。
刘宝贵和其余保险队元老一样,觉得背水军无能而无用,觉得这是李光宗走的一步臭棋。
刘宝贵说:“传薪说今年的种种计划,都是你制定的。背水军,绝对称不上好计划。”
李光宗脱口而出:“弃子有时候才是妙棋。”
“啥?”刘宝贵诧异。“莫非,这是你和传薪商量好,弄出个背水军去送死?”
李光宗赶忙摇头:“不是。”
这个屎盆子,可万万不能扣在赵传薪头上。
更何况,这确实是他一个人的主意。
“那是啥?”
刚刚没忍住,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李光宗贱刘宝贵认真而严肃,那些胡诌搪塞的话就咽了回去。
想了想,叹口气说:“先生不知情。
我知道先生的性子,容易惹出乱子。
这几年时局动荡,他想不出风头都不行。
鹿岗镇看似风头无两,然而庙小妖风大,万一有雷霆之力,庙是会塌的。”
刘宝贵恍然:“所以你就弄个背水军让他去忙活?”
“是也不是。”
刘宝贵不满:“说痛快些。”
李光宗说:“死背水军总比死鹿岗镇好。
我知道先生早晚会闹出无法收拾残局的大乱子,那不如给我们的敌人竖个新招牌,让他们尽情去攻击。”
“我曹!”刘宝贵惊呆了,指着李光宗:“我真他吗没想到,你心思竟这般深沉。”
李光宗给人的印象,向来是勤能补拙,每一步都走的很踏实,光明正大。
这种人一旦出了个损招,当真叫人刮目相看。
李光宗苦笑:“这话仅我们两人知道,再不能有第三人,连先生他都不知道,你懂得。”
要不是说秃噜嘴了,李光宗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草,你牛逼!”
李光宗继续说:“先生在大韩竟然又拉拢了个战神小队,这是我没想到的。原本我以为等背水军覆灭以后,让先生去美国暂避锋芒,没想到战神小队在韩国愈演愈烈。”
别说他,这是刘宝贵等人都没料到的。
“那接下来咋整?”
“接下来,就看战神小队在韩国会闹出多大动静了。如果长谷川好道,最终也拿先生没办法,他一定会给清廷施压,玩一手调虎离山之计。”
刘宝贵疑惑道:“清廷?他们算个屁,能管得了传薪吗?”
李光宗摇头:“不是清廷命令先生做什么,我猜长谷川好道会给清廷施压,然后派重兵到间岛,让斋藤季治郎去攻打背水军。这样做,长谷川好道能占据个剿匪的大义。先生左右只能顾着一面,只要他还在意背水军存亡,肯定会回援,不就解了韩国之乱了吗?”
刘宝贵眨眨眼:“我真是服了你们了,这些阴谋诡计,我就想不透彻。要我说,这乱七八糟的多费心,干脆在间岛和日本人死磕就完了。”
他更擅长与人交际,抛头露面的事他最喜欢了。
“呵呵,接下来就有意思了。”李光宗不奢望刘宝贵能理顺诡谲的局势。“如果先生离开韩国,战神小队依然能稳住跟脚,未来的发展会很有趣。”
“为啥有趣?”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