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皆有过,唯独皇帝不可,错了也就错了,若道歉,便会引起朝臣乃至百姓恐慌,都想做皇帝,享受无上权力。她却没有享受权利,只觉得高处不胜寒。“日后,我陪着你,一起歇一歇。”颜执安扶起她,许是几月的病痛折磨,她的脸色总是苍白的,她还年轻,日后的路要走很久。许是皇帝的软弱让颜执安触景生情,心中的愧疚愈发深,无端哀叹一声,“接下来,好好养身子。”“你怎么又叹气。”循齐纳闷。颜执安不想让她察觉自己心中所想,拉她走下踏板,“再不去,水就要凉了。”“你的心事,告诉我好不好?”循齐絮絮叨叨,“我能帮你解决的。”“我能有什么心事,无非是想要腿快些好罢了。你推恩及颜陈二家,给我寻依靠,我还怕什么呢。”“当真?”“真的。”秦逸听着帝后两人的声音,目光深深,她似乎找到陛下多年不快的缘由了。一切皆因为皇后。苦尽甘来。****沐浴过后,两人在一起用了晚膳,循齐说起了原山长的事情。颜执安随之一颤,循齐说道:“你欠她的,朕替你还。”“你要做什么?”“赐原家一面免死金牌,如何?”颜执安愣住了,放下筷子,凝着灯下的人:“你是真心的?”“不妥吗?”“陛下,是我欠原浮生而不是欠原家的。”循齐张了张嘴,唇角嫣红,弧度也是好看,她不免显得无措:“那怕是还不清了。”原浮生淡泊,不喜争斗,不慕权势,这样的人,无欲无求,注定无法还欠下的人情。“欠着,她让我欠着。”颜执安无奈,她此生注定要欠原浮生的。原浮生的事情无解,皇帝想到的办法被否认了。膳后,两人坐在窗下,享受难得的清净,循齐索性说起了几件政事,听着她的声音,颜执安的目光愈发平和。在政事上,循齐有自己的手段,与颜执安随和的策略不同。听她说了许多,颜执安想起右相上官仪,其实上官仪看似温和,骨子里透着绝情,手段也有几分激进。说了许久,颜执安问她:“你老师给你留了什么?”“老师……”循齐弯弯的唇角平整下来,“你来。”她站起来,朝书房走去,颜执安随后跟上。走去书房,宫娥点灯,照亮两人脚下的路。循齐则走到书案上,将一摞书挪至中央。上官仪给循齐留了几箱子手书,临去前,写了数本册子,皆是她的心得以及未曾处理的问题,其后赋上了自己的解决办法。入宫后,她并未懈怠,呕心沥血给皇帝留了好东西。颜执安看着面前的册子,心中震撼,难怪皇帝上手那么快,手把手教也不过如此了。上官仪带着恨意立世,走进朝堂,可她的一笔一划中带着对循齐的爱与担忧,她害怕自己去后,阿姐养大的孩子会无人教导,故而,她写了许多,凡是能想到的都写了下来。这样的情意,全了循齐对她的爱护。颜执安伸手抚摸书上的字迹,一字字一行行,皆是长者的担忧。这个世道,对女子太过残忍。一条条规矩,一条条律法,都是束缚女子,取悦男人的。“老师说要修律法,指出律法中的不足。”循齐没有察觉她眼中的哀愁,从一侧拿出一本册子,翻开来,递给她:“你看,这里,不仅改律法,还有许多严苛的规矩也要改改。”“你知道吗朝廷有一种旌表,夫死后女子守孝多载,朝廷赐下旌表,获得烈女的称号。妻死丈夫续弦,夫死妻则守孝,终生不嫁,这是什么世道呀。”颜执安细细地听着,接过册子,细细看了,道:“其实,这样的规矩有弊有利。”“哪里来的利?”循齐疑惑,她只看到吃人的一面。“陛下,坐。”颜执安放下册子,扶着她坐下,再说道:“这是陋习,同时也救了不少女子的性命,你可知殉葬?”循齐颔首,目光冷冷,“朕听说过,夫死妻殉葬。”“有了这道旌表,妻则活下来。陛下,你纵是天子又如何,管不到家家户户,尤其是大户人家,规矩严苛,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的。”“皇后的意思是不管吗?”“又生气了?”颜执安拍拍她的脑袋,“慢慢来,这道规矩先别改,想好万全自之策,你知道吗?这道旌表压着女子,同时也给人带来活的希望,没有万全之策,切勿动手。不要莽撞。”“且,殉葬者皆是高门大户,手眼通天,你需要做好得罪他们的准备。民间人家贫寒,没有手段逼迫人殉葬,说来说去,都是权势逼人。”循齐认真听了,颜执安将册子递过去,只见末尾写着一句话:当徐徐图之。循齐伸手,指腹轻轻按住那四字,道:“老师若在的话,此事当已开始筹谋了。”“循齐,她很放心你。”颜执安喟叹一句。上官仪将一切的事情都安排好,字字力透纸背,恰是最好的证明。谁不想活着呢,更想光明正大的活着*。两人在书房里坐了许久,直至子时,携手而归。秋风起,枝叶落,殿内也染了寒气,两人平静地躺在床上,循齐也没了昨日的心情,翻身去抱着自己的皇后。颜执安知道她又感怀了,惦记上官仪,她哪里都好,只一桩,忧思过重。她抬手,抚摸皇帝的下颚,“瘦了,摸着不舒服,该好好照顾自己。”循齐嗯了一声,语气沉闷。她不语,颜执安便随她去了,自己也有困,昨夜没有睡好,怀中人温暖,如同暖玉,让人开始犯困。然而就在她快睡着的时候,循齐推了推她,“你怎么睡着了。”“困了,别闹。”颜执安被一重重困意困住了,眼皮也睁不开,偏偏怀中人凑过来,亲吻她的眉眼,搅得人心神不宁。循齐望着她,姿态懒散,发丝乌黑,肌肤如玉,别有一番韵味。“很困?”颜执安轻嗯了一声,循齐哀叹一声,心中情动,生生压制住,嘀咕一句:“我不困呢。”她觉得不甘心,凑在对方耳边:“皇后,朕这么好看,你不看一看吗?”呢喃的语气,激起一股暧昧,颜执安确实困了,身子懒怠,但她知晓皇帝的心思,索性伸手去抱着她:“睡吧。”循齐:“……”你抱着我,我怎么睡。她做不到勉强对方,但可以挪开皇后的手。循齐将自己肩上的手挪开,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翻身,背对皇后,自己睡觉。她的怒意,并没有波及到颜执安身上,颜执畅然入睡。循齐真的不困,盘膝坐起来,看着睡梦中人,那一点点怒气早就烟消云散了。她想她,但不想惊扰她。循齐哀叹一声,自己爬起来,悄悄挪下榻,自己披了衣裳坐起来,唤来宫娥点灯。为了不惊扰睡梦中的人,她挪去了偏殿,让人去将议政殿的奏疏搬来。她自己捧着老师的手书,轻轻抚摸上面的字迹,如同老师还活着。她在想,老师如果活着,必然也会为她高兴的。她不仅立后,还让这些朝臣不敢言语不敢反抗。时至今日,她已不在乎身后的名声,但她得护住颜执安的身后名。颜执安本就是天上的宠儿,不该为她落得骂名。宫人将奏疏搬来,同样,内侍长也来了。他看着灯下伏案的皇帝,诧异她为何此时不睡。迈过门槛的脚收了回来,罢了,如今已有皇后,又是陛下信重之人,自己犯不着去触碰逆鳞。内侍长退了出去,殿内灯火通明,皇帝蹙眉,纸笔书写。睡梦中的人醒来,出于这几日的习惯,下意识朝里看去,只一眼,彻底惊醒。抬头去看,天色未亮,因皇帝大婚,免朝三日,皇帝这个时候不会起榻梳洗上朝。她的困意顷刻间便散了,摸索着起来,外寝也无人,她唤了一声,守夜的宫娥大步走进,“殿下。”“陛下去哪里了?”“偏殿,处理政事。”颜执安:“……”她回头去拿了衣裳,又拿了披风,提着灯,转而去偏殿。待出门就见到偏殿灯火通明,当真是不安分。她推开偏殿的门,大步走进去,皇帝沉浸于政事中,未曾察觉。等披风披在肩上,她才惊愕抬首,见人来了,她立即挪了挪位置,将奏疏递过去,“你怎么看?”“很急吗?”“尚可。”循齐蹙眉,依旧在苦思。颜执安叹气,扫了一眼桌上两摞奏疏,明显处理过的高于未曾处理的。嗯,一夜没睡。她抬手,按住奏疏,皇帝一惊,“你怎么盖住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