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在想,好看又如何,金陵城内不缺美丽的女子。”她笑了,泪水顺着眼角滑下,“我想过,我可以去你家提亲的,再不成,我入赘颜家也成。但你走了,匆匆回来,匆匆离开。”颜执安低头,她说:“颜执安,我也为你不嫁,你为何不心疼我呢。”“三娘。”颜执安口中苦涩,无言以对。她顿了顿,阔然长叹,道:“三娘,我办不到。”“是呀,你听到她伤重时,骤然痛悔,我想,陛下若不在了,只怕你也不会独活。”“同样,陛下若不是陛下,只怕在你假死那时,也跟着你去了,上穷碧落下黄泉。”原浮生心中发酸,却又不得不承认:“我为你病过一回,但做不到追随你而去,年少无知,她可以,我做不到。”她是山长,肩负着重担,若没有原家,她必然会去找她的。暮色四合,华灯初上,明月慢慢地爬上来,银辉耀人。颜执安记不清自己喝到第几杯了,直到酒坛空了,她才罢手,但此刻神色清醒。“三娘,这一世,是我对不起你。”“怎地,来世给我?”原浮生好笑道,“不必,我来世不想遇见你了。”颜执安不免笑了,想起以前的过往,心中动容,“我欠你良多,你放心,我活着,必保你与原家书院。”“闭嘴,你这么说不过是安慰你自己罢了。”原浮生十分不悦,“我与你的事情,扯上书院作甚,颜执安,你欠我的,不用你还,你也还不清,我会让你终生愧疚,让你余生提起我原浮生三字时便觉得愧疚。”“好。”颜执安答应下来,举起酒杯,却发现空了,对外唤道,“来人、来人……”原浮生却拂落酒杯,酒杯在食案滚了一圈,掉了下去,啪嗒一声,惊得两人心口一颤。“碎了,也好。”原浮生无端浅笑,随后看向颜执安,“别喝了,你我都不再年轻。”颜执安没有回话,痴痴望着地上的碎片,似有什么东西碎了,让她握都握不住。原浮生站起身,脚步虚浮,转身看向今夜的明月,歪了歪头,说:“九娘,这么多年来,今晚的月最圆。”“三娘,眼睛不好就去吃药,这是半月。”颜执安狠狠嘲讽她,笑过一通,猛地停了下来。古来明月寄托相思。她阖眸,周身无力,一时间,如同被重拳打过一般。“颜执安,你真的愚蠢。”原浮生嫌弃一句,“非要我说明白吗?日后,你该聪明些,若不然陛下也会嫌弃你。”“她不会!”颜执安笃定,念起循齐,不由展颜,原浮生回首望她,眼中带着痴迷。烛火落满身,她是那么美丽,恍惚间回到多年,二人初遇,她的声音带着几分稚气。十二岁的颜执安,青涩端庄,像是初升的明月,弱小而裹挟着辉煌。原浮生立于眼前,颜执安坦然面对,两人对视,一人清雅温润,一人裹挟锋芒。颜执安站起身,酒意撩人,让人总有几分兴奋,她看着明月,想起龙床上的皇帝,道:“我不与你喝了。”“急着去看她?”原浮生讥讽一句,借以遮掩眼中的痴念,哀叹一声,道:“你也会有今日。”颜执安瞥她一眼,不予理会,“我要走了,你自己早些休息。”“知道。”原浮生摆摆手,自己复又坐下来,一本正经地赏月。颜执安到底放心不下她,唤来秦逸,好生照料她。她走后,秦逸入殿,轻声询问:“祭酒,可要去休息?”“我要赏月。”原浮生的回答有些生硬,甚至指着自己对面的位置,“坐,赏月。”她的神色极为认真,让秦逸无法拒绝,只能拘谨地坐下来。秦逸坐下来后,原浮生依旧昂首,神态肃然,似乎在祈祷什么,虔诚而美好。等了片刻,秦逸询问:“祭酒,可要歇下?”“秦逸。”原浮生正经地唤她,告诉她:“我没有醉,不必担心我。”秦逸不敢答应,太傅吩咐过的,只能继续陪着她坐。然而秦逸整日忙碌,伺候皇帝,心惊肉跳,哪里有什么心思赏月,看了两眼月亮反而开始困了,索性托腮先眯会儿。酒醉的人不困,陪伴的人反而困了,原浮生蹙眉,走过去,习惯性给她诊脉。秦逸猛地惊醒,手被人握住,虚惊一场,道:“祭酒,我无事。”“困了就去休息,干耗着作甚,年轻人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原浮生惋惜,唇畔带了一缕浅浅的笑容。不想秦逸反驳道:“祭酒,我不是陛下,已非年少。”“哦。”原浮生迟疑一句,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道:“更该保重自己的身子。”秦逸不与她争辩,站起身,扶着她的胳膊:“我陪您去休息。”原浮生见她坚强,这才勉强答应去休息。闭上眼睛,眼前一黑,骤然睡了过去,酒醉好梦,她又梦到了十二岁的颜执安。第124章 今日的喜酒,不喝吗?酒醉的人沉沉浮浮,循齐定点醒来,捂着作痛的额头,挣扎着坐起来,刚一动,颜执安也醒了。“头疼?”颜执安伸手给她揉着额头,刚一碰,循齐呀了一声,诧异地看着她。颜执安神色柔和,给她揉了揉,“想起来了吗?”“想起来了。”循齐笑了起来,下意识靠过去,颜执安伸手抱着她。两人靠在一起,感受彼此的温度,清晨起来,无疑是最好的礼物。揉了两下,循齐坐了起来,道:“你再睡会儿,等休息好了,让人送你回去。”明日便要大婚,明晚就可以见面,循齐忍不住弯了弯唇角,颜执安也跟着笑了。两人相视一笑,宫娥鱼贯而入,秦逸在外等候。“好。”颜执安伸手去拨弄锦帐,手刚碰到,就被循齐握住。天色还没亮,寻常人都在睡觉。循齐不舍她这么早起来,低头吻了吻她的手,“你睡。”“不用的,都醒了。”颜执安轻轻摇头,注视她的眉眼,目光往下,落在她苍白的脸颊上。循齐转头看着她,眼中带了光,澄澈无比,颜执安自顾自起榻,掀开锦帐。“不用你来的。”循齐轻叹一声,刚说完,对方将手伸来,莹白的掌心,让她心生欢喜。朝是你暮是你,如何不欢喜呢?循齐握着她的手站起来,秦逸将衣裳送来,颜执安接过衣裳,她急道:“你可以晚些出宫,不急的。”“是不急。”颜执安轻笑一声,抬手抚摸她的肩膀,继而抚上耳朵,轻轻地捏了捏,“今日不要出宫了。”“知道,听你的。”循齐面上显笑容。皇帝展颜,露出女子的柔美,眉眼风情,也让人侧眸。颜执安望着她,心中发软,“我明日就来了。”这么一说,循齐面上的笑容越发无法遮掩了,她说:“陛下笑一笑,很美丽。”“啊?”循齐疑惑,眼中茫然,颜执安笑了,捧起她的脸颊,轻轻地落下一吻。这日清晨,皇帝心情格外好,臣下怪*异,唯独季秦明白。老师又给小皇帝灌了迷魂汤。下衙后,季秦与应殊亭一道去太傅府上。府上人多,入门便觉得格外热闹。秋日里本该萧索,可廊下一盆盆盛开的牡丹花,洋溢着难以言喻的喜色。往里走,一排排的花卉,姹紫嫣红,十分喜人。季秦看着艳丽的花瓣,嘀咕一句:“颜家当真是富有,这些花,最少上万两银子。”春日里牡丹明艳,可这是秋日,培育艰难,光是气候温度便难以掌握,需要搬至暖房里悉心照料。放眼去看,遍地都是盆栽的各色牡丹花,且牡丹难得,更费钱。“是吗?这些算不得什么,你可知晓皇后陪嫁多少?”应殊亭笼着手,笑容淡淡,话音中带着几分神秘。季秦疑惑不解,“多少?我听说这几日颜府来了许多外地马车,是给皇后的嫁妆?”“死物有什么好用呢,真金白银才是厉害的。”应殊亭低头整理自己的衣襟,她出身世家大族,世家看似显赫,底蕴悠长,多是一代一代积累而来的。财产多,若是古籍玩物多,真金白银也有,但一次性能拿出数万两的可不多。她提醒师妹:“颜家可是拿出上百万两。”季秦:“……”“这么多?”“这是金陵颜家给的,老师身价几何,你不清楚吗?”应殊亭轻叹一声,眺望满地牡丹花,这些都是真金白银。颜家的家底与老师的家底,可不是一件事。季秦咧嘴笑了,“我怎么没听说这件事?照你这么说,老师入宫,富了皇帝陛下。”“可不是。”应殊亭伸出两根手指,在季秦面前晃了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