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执安微笑道:“我陪陛下一起。”“你若不回来,我打算明年修律法。后来腿伤了,我在想,若是修不了律法,我就这么死了,登基三年,毫无建树,当真愧对你们。”循齐松开她的手,自己站起来。若不行走,她站在这里,看不出来腿伤。一旦动步行走,便能看出来。她自己走了两步,走到菊花前,道:“诗词说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振奋人心。朕想做这样的君主。”她的野心,在心爱的人面前,彻底展露出来。颜执安不觉意外,她以为皇帝是被迫的,先帝嘱咐,上官仪的希望,这条路注定要走下去。可今日看来,她有自己的想法。她说:“颜执安,做我的皇后,我不会让你背负千古骂名的。我们可以做很多事情,平定边境,修律法、利民生。”第120章 她的姐姐死了,病死在她权势滔天的这一年。九月里,皇帝开朝,推恩金陵陈家,封赏伯爵。旨意一出,朝臣反对。陈家于朝堂无功,封赏一事,着实荒唐。皇帝坚持,赐予爵位。眼见着皇帝凭喜好办事,朝臣怒而谏言,皇帝不闻所动,反而提起安王今年十五岁,该成亲了。满朝沉默下来。安王弑母,天下皆知,朝堂这些老狐狸更是清清楚楚,谁敢将女儿嫁给安王。安王就是隐形的火药,随时都会炸了,甚至会牵连岳家。果然,谁也不提陈家封伯爵一事,随后,皇帝降旨,发告示,为安王选妃。散朝后,朝臣个个都是面如土色,没有适龄的女儿还好,家中女儿适龄者,皆是苦不堪言。皇帝这一手,压得这些喘不过气来。谁敢将女儿嫁给安王。安王在守陵,是不是意味着也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就要守陵呢。京城贵族皆惶恐不安,唯恐皇帝赐婚,有些甚至匆匆定亲,迫不及待地嫁女。本以为相安无事,皇帝下旨,三月内禁婚嫁。晴天霹雳。世家贵族们犹如天塌了下来,皇帝在宫里则是喜笑颜开,道:“吓唬他们罢了,天天盯着朕的私事,京城内无实权的伯爵那么多,多陈家一个也不多。瞧他们紧张的样子,该!”说完,皇帝仰面躺下,笑得翻滚。颜执安瞅了一眼满殿宫人,伸手去拉她起来,道:“都看着呢。”“那都下去。”皇帝摆摆手。秦逸领着宫人退下去。皇帝翻身坐起来,柔软的衣襟歪歪扭扭,颜执安伸手给她整理,指腹擦过脖颈,引得皇帝一颤。她凝神看着颜执安,唇角弯弯,简单的动作慰藉人心,让她很满足。她便又歪倒下来,枕着对方的腿,“安王选妃确实是一件棘手的事情。”她睁开眼睛,便看到颜执安的下颚,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摸摸,刚碰到就被颜执安拂开,“确实麻烦,官职小,旁人会说你苛待幼弟,官职高,则又是麻烦。”安王谋逆的事过去了,可他确实弑母,人言可畏,恶毒的人不会记得这些,只看到眼前,会议论皇帝刻薄,不让幼弟好过。“是呀、麻烦。”循齐轻叹一声,眼中皆是颜执安,不免又笑了,她觉得这样距离她太远了,迫不及待地爬起来,伸手去抱她,甚至,将脑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总是动来动去,安分不下来,颜执安刚想说的话被堵了回去,本想开口说她一句,她却嘀嘀咕咕说:“你真好看。”颜执安蹙眉,心口一颤,听着青涩又美丽的甜言蜜语,抬手摸摸她的脸颊,道:“安王的事情不急。”“不急。”循齐跟着说一句,鼻音微重,满心都是她。颜执安笑了起来。两人正是温存,秦逸走进来,朝两人行礼:“陛下,司寝来了。”“嗯?”颜执安意外,怎地又来了?第一回来是提醒皇帝尚有司寝一职,皇帝拒绝了,怎地还来。循齐心虚,暗道司寝来的不是时候,便与秦逸道:“你去问问何事,不必来见。”“臣问了,不肯说。”秦逸回答。循齐一怔,司寝太古板,她便转头看颜执安,“你等我回来,我很快的。”说完,她自己匆匆下榻,秦逸忙上前伺候穿鞋,不等秦逸扶着她,自己提着裙摆小跑,跑了两步,脚下一歪,秦逸连忙去扶。皇帝微怔,眉眼上的喜悦消散得干干净净,似乎想到什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腿。她跑不起来。颜执安凝眸,静静地看着她,心中揪然,她顿了顿,推开秦逸,自己慢慢地走出去。秦逸急忙跟出去。皇帝出殿见司寝,司寝将一物递给皇帝。皇帝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旋即又笑了,但不好放在自己身上,悄悄递给秦逸。秦逸一脸茫然,皇帝嘱咐她:“待太傅走后,再给朕。”不是好东西,且还是不能让知晓的东西。秦逸明白过来,立即领旨,皇帝这时候吩咐司寝:“朕准你出宫,赐你白银千两,自己去过日子,若想留宫,从同品阶官职中选一官职,亦或入前朝,你自己想想。想好后来寻秦逸。”“臣、领旨。”司寝低头。皇帝唇角翘了起来,自己转身回殿,扶着殿门,稳稳地迈过去。她走到榻前,道:“朕让她出宫或者做官,选择一样,交给秦逸安排去了。”“嗯,她来提醒我一件事,先帝的遗旨,你找到了吗?”颜执安道。循齐愣住了,模糊的记忆涌回脑海里,道:“我没找到。但不知她留遗旨做什么,保安王吗?”“陛下重启司寝,我猜她知晓你不会立皇夫。”颜执安猜测,先帝一生,跌宕起伏,她想的,无非是儿女。她是皇后,也是女帝,更是母亲。她说:“我猜应该是给你的,你若立后,后嗣如何安排?当是过继安王后嗣。”“安王……”循齐莫名抗拒,道:“过继安王子嗣,朕死了,只怕棺材板都要拖出去,朕这一生,与安王无法和解。”从惠帝开始杀兄时,她就与惠帝后嗣无法和解。“陛下登基三年,未曾想过废惠帝的帝号。”“想过,满朝文武吓了半死。”循齐嗤笑,“若遗旨是这般,那便烧了。朕立皇后,再过继安王后嗣,你觉得我二人死后还会安稳吗?朕碍于先帝未曾动惠帝,安王的孩子呢?”她尊重母亲爱护母亲,不想将她们三人的事情揭露出来,这才准惠帝继续躺在帝陵里。安王野心勃勃,其后嗣又会怎么样?会不会觉得帝位本就该是自己的,而她这位姑母不过是鸠占鹊巢。循齐握着她的手,认真说:“朕可以容忍自己被后世唾骂,但不能让你背负骂名。若找到遗旨,先帝真这么安排,朕宁愿做个不孝女。”颜执安沉默,环顾寝殿,循齐在这里住了三年,若可以找到应该会找到的。多半是找不到了。她想起一处,道:“去中宫。”“去中宫做什么?”“找遗旨。”颜执安起身,皇帝站在原地,迷糊一阵,颜执安拉着她的手。两人一道乘坐车辇前往中宫。“中宫都修缮过了,也没找到遗旨,再则,遗旨不是该交给我吗?藏着作甚。”循齐觉得先帝做事不大厚道,既有圣旨就该拿出来。马车在中宫前停下来,两人走进去。中宫曾空置十多年,直到两年前,内侍长才来此,领着人修缮,按照皇帝的吩咐修改成与颜家卧房相似的一幕。颜执安在树前停了下来,仰首看着桑树,道:“宫里怎么会有桑树?”“桑树便桑树,许是母亲喜欢呢。”“古来桑梓表达母亲对儿女的念想,诗经有言:维桑与梓,必恭敬止。”颜执安回答。中宫并无桑树的。循齐被提醒了,道:“朕的寝殿后有梓树。”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她素来不在意,哪怕经过也不会看多一眼。如今想来,是母亲盼着她回来。她思索道:“挖树?”“挖。”颜执安颔首,“告诉秦逸一声,挖梓树。”循齐点点头,唤来宫娥,嘱咐秦逸。内侍很快就来挖树,只挖树周围,不会损伤其树根。挖了一通,毫无收获。循齐坐在门口,托腮看着枝叶,道:“会不会想错了?你想,朕又不知其中关窍,她放在下面做什么。”“那就进去找。”颜执安走过来,搀扶皇帝起来,“进去。”两人从庭院找到内寝,环视一圈,殿内各处都是崭新,也找不到旧日先帝生活的痕迹。没找到,自己反而累了,循齐躺在凤床上,仰面看着横梁,颜执安摸索一圈也跟着坐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