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壶在原浮生方才的位置上,她伸手去拿,晃了晃,还是没了。她只能深深叹气,十分无力,心里将原浮生骂了一遍,觉得口渴,扭头让人去拿水。婢女拿来清水,她自己喝了一大杯,扶着婢女的手回内室。她没有回床榻,而是去窗下的坐榻上,推开窗户,看向外间的夜景。“真好看……”她自己笑了起来,很快又保持仪态,左右去看了一眼,朝婢女挥挥手,“走罢走罢,我想静静。”“家主,您醉了,可要休息?”婢女也愁,山长都去休息了,家主还要欣赏夜景色,她劝说道:“明日还要上朝呢。”“出去。”颜执安充耳不闻,歪头看着外面的景色,将聒噪的婢女都赶了出去。她想起一物,走到柜子里的,抱出一匣子,匣子里放着一堆木头人,是疯子雕刻的循齐。她将木头人一个个摆在坐榻的几上,七八个排排站,还有一个躺着,似乎要打滚。她盯着打滚的小人儿,拿手戳了戳,歪头笑了。歪头看了一刻钟,她又将木头人小心翼翼地放进匣子里,最后塞进柜子里。睡觉啦。颜执安难得睡了好觉,晨起被婢女喊起来,头疼欲裂,恨不得将原浮生揪住骂一顿。洗脸后清醒不少,匆匆上车入宫。昨夜酒醉,耳畔嗡鸣,似有人在说话,颜执安定神,为免自己出错误,便不言不语,回头去找原浮生算账。等了不知多久,耳畔骤然安静下来,她豁然抬首,对上小皇帝迷惑的眼神,再转身,殿内空空荡荡,人都走了。她忙起身,小皇帝却按住她的肩膀,“太傅是怎么了,眼神迷离,昨日喝酒还没醒吗?”颜执安讪笑,看着皇帝清纯之色,不得不点头,小皇帝微微笑了,道:“那便去偏殿睡会儿。”“不可。”颜执安惊慌,忙拉住她的手,“别闹。”“你这样去京兆府,能做什么?”循齐纳闷,怎么就喝酒了,难道是心情不好吗?她不由低头,劝说道:“午后回去也可。方才说的事情,你可听进去了?”“没有。”颜执安心虚极了,不由扶额,皇帝牵起她的手,往殿外走去,一面说:“对外就说朕有要事与太傅商议,午后出宫。”她的声音清冽,落地有声,门口的内侍长忙揖首,“臣这就派人去传话。”颜执安被皇帝拉去偏殿,安置在贵妃榻上,自己坐在一侧处理政事。颜执安浑浑噩噩,躺下后,一股困意袭来,临睡前扫了皇帝一眼,竟快速地睡过去了。循齐专注政事,静默片刻,忽而回头,人已经睡着了。不知为何,她想笑。当朝太傅,竟然夜醉,可真是有趣。她挪过去,俯身看着颜执安。眼神专注,而颜执安什么都不知,循齐自然不会打扰她,转身坐下了。朝臣来见,循齐离开偏殿,临走前唤来秦逸守着。颜执安一觉至午时,醒来时,神清气爽,周身舒服极了,睁开眼睛就看到秦逸。“太傅醒了,喝些醒酒茶。”秦逸按照皇帝的吩咐,备下了醒酒茶。待太傅醒来就奉给她喝。颜执安见到秦逸在,也不觉得尴尬,平静地喝了茶,秦逸询问:“太傅可要回去梳洗一番再出宫,宫里有洗净的官袍。”“什么时辰了?”颜执安询问。秦逸回答:“午时。”“不必了,告诉陛下,我先回去了。”颜执安起身,耽误半日时间了,是她的错了,以后再也不与原浮生喝酒,当真是误事。颜执安匆匆出宫,皇帝至黄昏才知晓的,忙到此时喝了口茶,也不意外,看向外面,道:“你去准备车马。”“陛下又出宫?”秦逸蹙眉,上回出宫一趟,结痂的伤口都裂开了。皇帝难得心虚,道:“朕坐马车去。”秦逸不得不去准备,转头去找内侍长告状,“陛下要出宫。”“她那么大的人愿意去就去,你管得住吗?”内侍长摆手,倒也自在,皇帝能去哪里,还不是去相府找太傅。太傅不来,她就去相府。秦逸让人去安排,还是不放心,道:“天都黑了,您不劝劝吗?”“劝什么?天要下雨,女儿要跟人,你拦得住吗?”内侍长放平了心思,天塌下来,太傅能顶着,需要他来操什么心。秦逸无言,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皇帝离去,还不忘提醒一句:“陛下,您早些回来。”皇帝抬眸,看她一眼,欲言又止,最后钻入马车里。秦逸得了一记白眼,揣摩半晌,揣摩不透,转身询问内侍长。“阿翁,陛下看我一眼,是何意?”内侍长:“陛下觉得你蠢,又恐说出来伤你的心。”秦逸:“……”****颜执安回到京兆府的时辰晚,回府的时辰自然也晚。回到卧房,见到两个大活人坐在窗下对弈,脚下一顿,“你二人怎地在此?”“我回府遇见陛下,正好诊脉,辛苦给她换了伤药,怎地,不该蹭顿饭吃?”原浮生斜睨她一眼,“你怎么才回来,都要饿死了。”循齐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篓子里,吩咐婢女:“用晚膳。”随后又看向原浮生:“今晚还喝一杯吗?”颜执安头皮发麻,将两人赶出去,“我要更衣。”循齐被赶出来,站在屋檐下,凉风习习,原浮生也是一样,两人一道站着。“事情安排得如何了?”原浮生往里看了一眼。循齐阖眸,“若不是她拦着,昨日已下立后诏书。如今,你今日看到她,应该改称皇后。”原浮生:“……”年少轻狂。颜执安换了衣裳,将两人唤进来,目光梭巡一番,最后定在少帝身上,“你怎地又出宫?”“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去哪里都合适。”循齐睨她一眼,道:“这里还是官宅。”原浮生窃笑,瞧着颜执安吃瘪之色,清清嗓子,“我饿了,赶紧吃饭,是回宫还是在家,随你们。”三人落座,婢女布菜,原浮生不喜欢人服侍,示意婢女退下,自己去夹菜吃。循齐看着她,道:“你们昨晚喝了多少酒?”原浮生手中的夹着的鸡肉掉了下来,眼疾手快地又夹起来,心中莫名发虚。皇帝觉得不够,反复提起一句:“你二人多大了?”“够了啊。”原浮生羞得无地自容,转而看向颜执安:“你管管她。”颜执安低头喝汤,发髻上的玉簪通体晶莹,衬得乌发明亮。“本就是你我的错,你该接受批评。”原浮生震惊,不可置信地看她:“我是不是因为你而矮了一辈?”“是罢。”颜执安羞于回应。循齐放下筷子,看向原浮生:“山长,您好像没有认识到……”“闭嘴。”原浮生恶狠狠地看向循齐,“我不想和你平辈,再说一句,我收拾包袱回金陵。”“等夫人回来,我告诉夫人,你二人宿醉。”循齐咬牙切齿,粉面红艳。颜执安沉默,夹了块鱼肉递到她的嘴边,“吃肉。”别说话了!循齐张口咬下鱼肉。原浮生扶额,不忍直视二人,随意吃了碗饭,站起身便走了,“给我送份点心。”说完,她落荒而逃。循齐眨了眨眼睛,慢条斯理地咬着鱼肉,吞下肉后,又问颜执安:“昨晚是她来找你的吗/”颜执安扶额:“……”没完没了。“吃饭。”她催促一句,“再不吃饭就要凉了。”循齐低头,碗里又多了块剔好鱼刺的肉,她冷冷哼了一声,道:“你就是故意堵住我的嘴。”“吃吗”颜执安横眉。眼看着动怒,循齐见好就手,吃鱼肉啦。两人安静地用过晚膳,外面的管事送来一只箱子,是内侍长让送来的,里面摆着皇帝明日上朝的龙袍。颜执安接了过来,吩咐婢女收拾好,自己去找皇帝。皇帝坐在窗下,望向外面,她不解:“有什么可看的?”“你平常看什么?”循齐反问她。“我?”颜执安不理解她的意思,她直接说:“你时常坐这里看外面的。”颜执安恍然,“我哪里是看外面,不过是想事情罢了。你误会了。”循齐怔了怔,转头看向外面,看习惯了,春去冬来,像是一副会变换的山水图。“好了,该安置。”颜执安不愿她发呆,点点她的肩膀,“走,去洗一洗,准备了热水,洗澡吗?”“不洗。”循齐拒绝。颜执安望着她:“我帮你洗。”“不要,我等腿好了,自己洗。”循齐不理会她的话。两人僵持下来,颜执安说道:“往日秦逸盯着,我不好管你的,今日来这里,听我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