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执安的心思不在朝政上,她知晓自己不对,极力安抚自己,可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无法让自己静心。枯坐半夜,她落寞起身,走到内寝,皇帝已然睡着了,一人躺在龙床上,她走过去,轻轻地摸了摸皇帝的脸颊。殿内有熏香,皇帝睡得很深,她依旧俯身,在皇帝唇角上碰了碰,皇帝没有醒。她起身离去了。****新的诏令颁布,递补空缺,一波调动后,各部各处有条不紊的运行。皇帝的伤势也在慢慢恢复,但太傅长居皇帝寝殿一事,惹来朝臣不满,奏疏不断地送入皇帝跟前。循齐翻着这些奏疏,这些人不敢说她不是,转而说太傅不遵宫规,留恋皇帝寝殿,不敬皇帝。谣言越演越烈,循齐招来季秦,挨了五十杖后,她升官了,从三品调到二品,俸禄也涨了,唯一不妥的是媳妇还没找回来。在皇帝的情。事落定之前,给她胆子,她也不敢将媳妇找回来。皇帝将弹劾太傅的奏疏递给她看,“卿觉得如何处置?”“陛下,他们说得也对,太傅在您这里住了一个半月,理该回家去了。”季秦颤颤惊惊地劝说,“不如您让老师回家住几日?”“是朕不让太傅回去吗?”循齐嗤笑,嘲讽季秦:“你该去劝说你的老师。”季秦:“……”不是你霸着老师吗?她悄悄地翻了个白眼,拿出师姐的派头,拍拍膝盖就爬起来,走到皇帝面前,谄媚道:“师妹,你不想立后吗?你不想做我师娘吗?”眼看着季秦面上的笑容,循齐睨她一眼:“朕立后,你高兴什么?”“我老师是皇后呀,您想想,我也算半个天子门生,您说,我该不该高兴。”季秦压低声音,语重心长道:“您听臣的,事成之后,您让我将媳妇找回来,成不成?”“她们还在等你吗?”循齐疑惑,都已过去三年,那些女子还在等这负心人?闻言,季秦露出幽怨的眼神,“我可以找新媳妇,只要有钱皆可。”“你有钱吗?”循齐被带进了阴沟里,不忘提醒她:“朕记得,你的媳妇是你老师给你养的。”“您放心,日后臣自己养,臣涨俸禄了。”季秦忙表态,“绝不让老师花一分钱,您放心。”循齐半信半疑,没有立即答允,季秦见状,立即又说:“您说的此事交给臣来安排,外面说您囚禁老师三年,您该给老师恢复身份,就说当年并非是死了,而是闭息,五日后遇到神医,神医救活了老师。”这些事情也有前例,齐国有一世子,死后三日被神医救活,后成为佳话。皆是有例可循。“好,朕下旨,还有……”皇帝顿了顿,季秦忙揖礼,忐忑道:“陛下,臣对您……”皇帝盯着她:“不许找你老师要钱!”凭什么给她养媳妇。循齐:“……”皇帝怎么连这个都管。“臣遵旨。”皇帝立即下旨,给颜执安扫净谣言,又恢复其上朝的资格。免朝五十天后,皇帝恢复早朝。朝会第一日,众人见到了‘死而复生’的太傅,不过她一去,相位已有人顶替,不少人唏嘘不已。皇帝腿脚不好,走得很慢,由秦逸扶着入殿,她走在御阶前顿了顿,唤来内侍长:“阿翁,去搬张椅子。”内侍长会意:“臣这就去办。”皇帝坐下来,松开秦逸的手,众人跪地高呼万岁,内侍长搬了椅子来,皇帝看向颜执安道:“太傅不必站着,坐。”颜执安:“……”“臣谢陛下。”她深吸一口气,俯身坐下,不用说,这些人背后又得议论她。今日开朝,事情堆积在一起,朝会至黄昏才散,朝臣纷纷出宫,皇帝也由秦逸扶着回寝殿。应殊亭等着老师,略等了等,等人散尽后才上前说话,“老师。”“你想问我,如何自处?”颜执安平静地抬眸,望向应殊亭。应殊亭看向老师身后的椅子,心中跌宕起伏,上前一步,道:“臣想劝老师,以大局为重。”颜执安淡笑,扶着扶手坐下,“三年前,我也这么想过,以大局为重,逼陛下立皇夫,可你也看到了,陛下宁可秘密立储也不愿立皇夫。”应殊亭无言,心中犯难,索性直言:“学生心疼老师,陛下未曾回来之前,您誉满天下,如今呢……”先是生女风波,如今陷入谄媚君上的名声中。她提起衣摆,径直跪下来,“老师,您的名声呢?”“那该怎么办呢?”颜执安轻叹一声,皇帝形销骨立的模样,她是亲眼见到的。她扶额苦思,“应相,名声与她的命相比,孰轻孰重?”“老师。”应殊亭心中骤痛,“对您而言,极不公平。”“公平?是我占了便宜,陛下青春年少。”颜执安无奈发笑,“此事你不必再管。”“老师宁可抛弃名声也要成全陛下,是为何呢?是喜欢吗?”应殊亭还是无法理解老师的决定,“陛下最多不立皇夫,可您这么做,百年之后,世人如何评论你?”“为何要想这么多?”颜执安想起先帝陛下,侍奉两帝,世人如何评价她呢?她说:“只要无愧于臣民、无愧于先帝、无愧于天地即可。”****散朝后,皇帝回殿宇,换下厚重的朝服,身上出了一身汗,换了身柔软干净的衣裳。她在殿内坐下来,秦逸端来凉茶,她接过,想起一事,朝外看了一眼,“太傅没有回来吗?”“太傅许是回府去了。”秦逸顺势回答一句,太傅在这里住了多日,也该回府去了。循齐浑身燥热,好不容易感觉到凉爽,闻言后,心口无故涌起不耐,茶水也不喝,随手就搁置下来。秦逸听着动静,心口一跳,“陛下,茶凉了吗?”“凉茶不是凉的还是热的吗?”皇帝讥讽一句,“说话不动脑子吗?”皇帝心情不好。秦逸会意,忙跪下请罪,循齐不待见她,道:“下去。”秦逸匆匆退出,出殿后,热意涌来,她转身去找门口的内侍长,“阿翁,陛下似是不高兴。”“理该回来的人不回来,自然不高兴。”内侍长用袖口扇着风,七月里的天气依旧觉得热。他不在意,秦逸吓得不轻,欲说什么,余光瞥到回来的人,睫毛一颤。颜执安照旧回来,换洗的官袍还在殿内。“太傅。”秦逸忙招呼一声,上前行礼,“陛下似乎不高兴。”颜执安诧异,“这是怎么了?”“下官也不知道。”秦逸猜疑,“是不是朝会上不高兴?”“我去换身衣裳。你们先别进去。”颜执安摆手,自己往寝殿走去。秦逸揖首,目送太傅离开。她转身,询问内侍长:“太傅怎么又回来了?”自从太傅回来后,有人关心皇帝的衣食住行,内侍长着实轻松了许多。太傅能干,无论是朝上还是私下,没有她无法解决的事情。内侍长求之不得,在后宫里阴私见得多,惠帝当年囚禁嫂子,后立为皇后,见过这桩事情,再见皇帝与太傅,倒也没有那么惊讶。他提醒秦逸:“太傅不回来,遭殃的是你。”秦逸噎住,羞得脸色发红,“阿翁说得极是,可这不是长久之计,太傅也是要回家的。”皇帝脾气太坏了,她们招架不住。内侍长靠着门,不由想起十九年前,惠帝逼宫,杀死兄长,囚禁嫂子,那时也是有人劝说惠帝,将嫂子留在中宫,与规矩不符合,后来,惠帝直接立后,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你劝说有用吗劝到后来,便是立后。他与秦逸说道:“你我二人各司其职,天塌下来,陛下与太傅顶着,我们管什么,你管陛下身子,我管前朝事情,其余的,不管。”秦逸到底年轻,没有内侍长的经验,听了三言两语便觉得惶恐不安。听了内侍长的话后,还是不宁。忐忑须臾后,太傅换了一身家常衣裳,衣袂飘飘,款步走来。秦逸欲去通报,内侍长拦住她,“别说话。”秦逸疑惑,眼睁睁地看着太傅走进殿内。“阿翁,为何不通报?”“要你通报作甚,显摆你了?”内侍长翻了眼睛,“太傅回来,赶紧去准备晚膳,吵了一天该饿了。”殿内的皇帝听到脚步声,朝外看了过去,见到熟悉的衣襟,忙坐直身子,随手扯了本书拿着。颜执安缓下步子,上前行礼,“陛下。”“回来了?”循齐这才看向她,将她上下打量一眼,骄傲地扬起下颚,示意她坐下。颜执安不知晓她的心思,顺势问一句:“陛下作何生气?”“朕哪里生气了?”循齐皱了眉头,“你怎地回来这么晚?”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