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烦内侍长了。”颜执安低声道谢。内侍长笑了笑,“我这就去安排,您等上片刻。”殿内寂静,皇帝在看奏疏,宫娥们伺候,不敢说话,颜执安托腮,静静感受着这座宫城的冷肃、寂静。长久的沉寂,如同一座笼子将人关起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半个时辰后,内侍长请她去休息,又说道:“我做主去中宫给您拿了换洗的衣裳,这几日劳烦您在宫里伺候陛下。”“我知道。内侍长,我可以自由出入宫廷吗?”颜执安直起身子,如往常一般平静,只眉眼间染上了淡淡的愁绪,略显憔悴。内侍长低语:“这个、我做不得主,您若出宫,我可以让人陪着您。”“好,谢谢内侍长。”颜执安起身道谢。她扫了一眼内寝的方向,跟随宫娥去休息。日落黄昏,夕阳挂在了西边,热意散去,略显清凉。原浮生端着汤药,走进内寝就见到皇帝一人枯坐殿内,左右不见颜执安。“陛下,喝药了。”原浮生按下疑惑,将汤药递过去,“趁热喝。”循齐瞅了她一眼,雪白的面容上罕见地浮现几分粉妍,她接过汤药,抿了口,温度恰好,接着一饮而尽,不用人催促。苦涩的药味让原浮生吞了吞口水,皇帝大概习惯了,并不觉得苦,拿了帕子擦擦嘴,说道:“山长入京,就不要回去了。”“你作甚,囚禁我?”原浮生心道不好,忙解释:“你有怨恨去找颜执安,我什么都没做,我好歹为你奔波来此,你不能这么对我。”皇帝抬眸,长发乖巧地垂在肩上,她往后靠了靠,漫不经心地开口:“你欺骗朕,该如何清算?要么在京待着,要么永不准入京城,你选哪个?”原浮生气得不轻,拿手戳了戳皇帝的脸颊,又指了指她深陷的眼窝,道:“我和你说,你的病不好,就是因为你算计太多。循齐,我告诉你,我来去自如,要么你杀了我,看颜执安能不能饶得了你,”说完,她转身走了,并未将皇帝的话放在心里。皇帝翻了白眼,又觉得浑身疼,唤来婢女,自己先躺下。看了一日的奏疏,头晕眼花,不等用晚膳便睡了过去。颜执安休息半日,恢复了些精神,自己来到正殿,被告知皇帝睡下了。“用晚膳了吗?”“还没有。”“我知道了,去准备晚膳。”颜执安与宫娥吩咐一句。屏退宫娥后,她准备入殿,原浮生摇着蒲扇走过来,耻笑一声,“颜执安,她要留下我,要不不准我入京。我招谁惹谁了,我来回奔波,最后落个欺君之罪。”颜执安立于黄昏下,曾经锐利的眉眼在山水中消融,取而代之是女子的柔美,数日奔波,消瘦几分,气韵与以往大大不同。她十分无奈地看着原浮生:“她与你开玩笑,等她伤好了,早就忘了,你去休息,我照顾她。”“你去管管。”原浮生知晓她心思,也不再说什么,摆摆手:“你别刺激她。”小皇帝身子差,经受不住刺激,她委婉提醒,颜执安唇角含笑,“我晓得了,不让她生气。”两人分手,病人晚间无要事,原浮生也不必守着。颜执安目送她离开,自己提起裙摆入殿。恰好入殿,皇帝醒了,她睁着眼睛,床上躺久了,又不能翻身,浑身都疼。她望着虚空,自己慢慢消化这股疼意,实在是不想躺了,唤来宫娥,想要起来走走。唤了一声秦逸,走来的却是颜执安,她怔了怔,狠狠睨她一眼,自己挣扎着起身。颜执安被她看得心口发憷,但没有后退,俯身去扶着她起来。疼最能折磨人,短短一月的时间,循齐瘦了许多,肩背单薄,手腕纤细,衣裳套在身上都显得宽松。两人都不言语,循齐扶着她的手坐了起来,倒吸一口冷气,颜执安放缓了动作,她却掀开身上的毯子,似乎要下榻。“山长说了,近日不宜下榻。”颜执安耐心与她说道理。听她讨好的语气,循齐微微一怔,旋即收回手,讥讽一句:“太傅是要伏低做小吗?”颜执安:“……”与谁学会冷嘲热讽。“陛下给臣恕罪的机会吗?”“不给。”循齐冷漠地拒绝,甚至推开她,自己想要站起来,可右脚一落地,便疼得脑袋发晕。但她不肯示弱,还是坚持站起来,这时,颜执安站在她的面前,道:“躺下。”“朕为何听你的?”“不是听我的,是听大夫的。你这般不自爱,如何对得起……”“不要和我提先帝。”循齐莫名提高了声音,神色锐利,似一只炸毛的小猫儿,落入颜执安的眼中,她反而笑了。循齐怒不可遏:“你笑什么?”“陛下看错了,臣没有笑,您可是想出去走去,不如臣陪您去?”颜执安收敛笑容,依旧伸手去扶着她,触及她纤细的手腕,忍不住低头,手腕纤细不说,也是冰冷的。她低着头,掩饰自己的愧疚,皇帝冷笑道:“不用惺惺作态,太傅哪里来的去哪里,朕既受于天,寿命永昌,岂会被这等小伤害了性命。”听她狂妄的语气,颜执安不觉皱眉,轻声劝说:“陛下生气归生气……”“退下。”循齐坐了下来,挺直肩背,丝毫不露怯。“陛下对臣,当真这么厌恶?”颜执安俯身,摸摸她的脸颊,下一息,就被小皇帝拍来,还得了一记眼刀。循齐气势不减,眉眼冰冷,浑身上下都是冷的。越看她,越觉得有趣。颜执安搬了凳子,坐在榻前,力争不让她情绪激动。“你怎地还坐下了?”循齐感觉到自己的威仪受到侵犯,对外高呼一句:“秦逸!”颜执安提醒她:“秦逸去送鸿胪寺卿,还没回来。”“阿……”颜执安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巴。循齐震惊,更是愤恨,推开她的手:“你放肆。”她怒到极致,胸口跟着一阵起伏,忍着心口的怒气,咬着牙齿,“颜执安。”“在呢。”颜执安也没有办法,自己耐心与她说话,她却是这副模样,似要吃了自己。她说:“我与陛下说说我入山的事情。”“不想听。”循齐偏首,望向一侧,双手在袖口里紧张得握住拳头。颜执安没法,绞尽脑汁想哄一句,外面传来宫娥的声音:“陛下,县主哭闹不止,乳母派人来了。”循齐闻讯站了起来,刚踏出一步,一股尖锐的疼意袭入心口,疼得她脸色发白,颜执安立即扶着她,“别动,我去看看,孩子哭是常事,大概是哪里不舒服。”颜执安将人扶回榻上,转身之际,忽而听到皇帝恶毒的话:“那也算你的孙女。”颜执安:“……”真是欠收拾。颜执安不理会她,与宫娥一道匆匆离开。人走后,循齐就要出去坐坐,舒缓身子不适。孩子不过才两月,抱在怀里,软软的,颜执安去后,孩子已不哭了。乖乖的躺在乳母的怀抱里。她顺势抱了过来,轻轻地拍了拍,忽而想起小皇帝的话,“那也算是你的孙女。”罢了,她将孩子抱给乳母,又在殿内坐了半个时辰,查看殿内环境。皇帝的吩咐,不敢不从,满殿宫人足足有三十人,还有配备的大夫,整日伺候着,个个都十分尽心。颜执安走到小床前,凝神看着襁褓中的婴儿,她才两个月,却被皇帝赋予重任。将来的事情谁能说得定?皇帝此举操之过急,或许是被朝臣逼急,不得不提前做准备。她俯身,摸摸婴儿的脸颊,愿你平安长大。安抚过孩子,颜执安回到寝殿。今夜明月高悬,星辰璀璨,殿门口的灯笼格外亮,众人守在殿外,而皇帝坐在院子里,自己在独饮。“陛下在喝酒?”颜执安觉得匪夷所思,她的腿是不想要了吗?颜执安摆手,屏退宫娥,自己三步并两步走过去,握住皇帝去拿酒杯的手。皇帝微怔,抬眸触见对方如玉的侧颜,如明月之光,顷刻间,自己心*里起了贪恋。可惜下一息,她发了狠力,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卿自重。”第97章 陛下可高兴?月色皎皎,夜间清凉,中庭灯火通明,小皇帝本怡然自得,突然杀出位碍事的人。不仅碍事,还不自重,她狠狠睨了一眼,伸手去拿酒杯,可一伸手杯子被人抢走了,不仅抢走杯子,还质问她:“喝了几杯?”“与卿无关。”循齐气个仰倒,心口闷气出不来,整张小脸都跟着泛红,“放下!”颜执安觉得她在胡闹,满殿宫人皆畏惧她,无一人敢劝说。小皇帝说不动,她唤来秦逸,“收了。”秦逸揖礼,扫了一眼气势汹汹的皇帝,以最快的速度将桌面的物什都收拾了,转身离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