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心中诧异,但不敢多问,领了圣旨去问,皇帝为何召见颜四娘。她退出殿外,黑色浓稠,迈过门槛的一刻,她再度回身,看着中宫,这间中宫内的摆设都是按照女子喜好来的。所以,皇帝是想立后,立谁?颜家的四娘?女官吓得浑身发抖,怎么会这样呢?又是一年端午,依旧是赛龙舟,得胜后,皇帝亲自奖励,午时设宴,宴请百官。散宴后,皇帝留下四娘。这一幕,让应殊亭心凉了半截,可今日季秦不在,她已前往金陵而去了。她想停下,同僚拉她,“应相,您怎地在这里?一道?”“我有事面禀陛下。”“这个时候不适合。”同僚似笑非笑地提醒她,皇帝第一回留下女眷,做什么,显而易见。她越笑,应殊亭越害怕,她欲转身,同僚提醒她,“别乱来,想想那位斩三族的大人。坟头的草都比你高了。”同僚松开她,蓦然转身,大步走了。她站在原地,踌躇一阵,咬咬牙,转身回殿。皇帝走了,不在设宴的升平楼,楼内只有宫娥在收拾残局。皇帝今日半醉,散席后,与颜四娘散步,拐入游廊,两人坐下。颜明芷已十五岁了,可家里并没有给她说亲事,她渐渐明白过来,恰逢陛下令她入宫,父母欢喜,她也觉得高兴。皇帝正逢青春,她的相貌是公认的好看,尤其她看向自己的时候,神色认真,眼中带着温柔。这样的皇帝,当真是外间所言的狠戾女帝吗?颜明芷不信这样的说话,她主动伸手,握着酒醉的皇帝放在石桌上的手。皇帝的手纤细,五指骨节匀称,要命的是好看。然而在下一息,皇帝似酒醉清醒般抬首,她没有拒绝,甚至眼神痴迷,像是在看什么宝贝似的。随着年岁渐长,四娘越发像颜执安,然而那双眼睛,含羞带媚,与颜执安不同。不是她。循齐失望地推开她,嫌脏似的避开,道:“谁准你碰朕。”“陛下,臣女……”颜明芷惶恐,跪下叩首,“陛下,是您唤臣女过来的。”循齐阖眸,满心失望,她怎么会召她来呢,“回去吧。”循齐无力地坐下,神色痴惘,颜明芷跪在地上,慌乱到浑身发抖,初次触怒圣颜,已然不知如何是好了。这时,应殊亭匆匆招来,却见皇帝盛怒,而颜四娘跪在地上,与自己料想的相差甚远。皇帝拂袖,转身离去。应殊亭慢步走过去,俯身扶起颜明芷,陡然见她哭泣之色,老师素来不会哭的。所以,她装得不像!第90章 你要到何时才能走出来呢。端午节后,颜执安重新踏上寻矿之路,这时原浮生拿着信而来。颜执安诧异,见她神色不展,半信半疑的打开书信。季秦开口便问,能否说服颜家四夫人,将老师的坟迁往京城。因为她在徒步来金陵。本是一封十分凄惨的信,可颜执安看过以后,不禁笑了起来,道:“该!”她的反应被应殊亭猜中了。“她也是你的学生,徒步走来,得走到何年何月。季秦说陛下喜怒无常,我欲写信给陛下,劝说此事。”原浮生也是愁苦,季秦将信寄到这里来,多半也是无可奈何。颜执安俯身坐下来,神色自若,娴静淡泊,“何必了。小心陛下过来训斥你,也罚你板子。”她比原浮生熟悉季秦的性子,季秦浮夸,性子张扬,沉迷女色,罚一罚,也在情理之中。若为此写信,势必会让皇帝怒火蔓延。原浮生放下书信,“你的学生,你不帮?”“怎么帮呢?”颜执安无奈,揶揄一句:“我非神仙,做不得托梦之举。”快两年了,循齐还是忘不掉吗?她要到何时才能忘了这段不该现世的感情呢。颜执安浑身无力,扶额思索,一抹忧愁笼罩眉眼,原浮生走来,在她身旁坐下,“后悔了吗?”颜执安摇*首,不免忧愁,心中压抑得厉害,“她怎么还忘不掉呢?”原浮生无言,哪里就那么容易忘记,她望着身前的女子,不觉叹气,“哪里就能那么快忘,或许过上五年,十年,她就会忘了。”“那么久吗?”颜执安屏住呼吸,胸口处泛疼,自己嘀咕一句:“怎么会那么久呢。她要熬那么久吗?”她的声音,像是一缕春风,吹过原浮生的耳畔,让春景黯然失色。她在沉闷中,颜执安起身,道:“我去宣州。”“还去”原浮生不理解,看着面前颀长的身形,她不由跟着站起来,“颜执安,你不肯认命吗?”“我何时认命过。”颜执安道,“我不信我找不到。”看着她坚毅之色,原浮生快进一步,劝说她:“倘若接下来,你都找不到呢?”“你也说了,五年十年必然可以忘掉,五年十年后,我也会寻到的。”颜执安转身,外面洒进来的阳光落在她的眉眼上,春和景明,如同赋予了春日的生机。她素来不知何谓‘认命。’两人自幼相识,原浮生岂会不懂她的心思,见她强撑着展颜欢笑,讥讽道:“既不认命,假死作甚,避她作甚?你爱她,为她着想,你榻上的木人都快你摸出光油了,那是谁送你的?”颜执安无意纠缠,转身离开。****端午节后,京城内出现谣言,皇帝好女色,喜欢颜家四娘,不立皇夫便是想立其为后。顷刻间,不要命的言官再度开始劝说,就连司马家都开始劝说。司马家想维持外戚的身份,想要送郎君入宫,皇帝此举,打了他们措手不及。同时,镇国公沾沾自喜,当真以为喜欢他的孙女。各方声音不绝,皇帝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依旧压着奏疏不肯放,劝说狠了,也不在意。这一举动,无疑让言官更为猖獗,拦着皇帝不下朝,劝说之词,日日翻新。皇帝沉默,静静听着,百官吓得跪下来,齐国公呵斥,对方不仅不收敛,反而扬言碰死在皇帝面前,就算不碰死,被皇帝杖杀,也会青史留名。可皇帝偏偏不如他愿,而是吩咐一句:“送去内侍府,交给内侍长。至于你儿子……”她顿了顿,道:“同样,送去内侍府。”言官震惊,爬起来就要去撞墙,皇帝也不阻拦,道一句:“满门皆斩,诛六族。”砰地一声,血水迸溅,众人哗然。皇帝冷笑一句,改口道:“刑部可在?”刑部尚书磨磨唧唧地膝行上前,跪地叩首,惶恐不安,上方传来皇帝的话:“诛杀其九族,若有效仿者,朕在议政殿等候卿来。”说完,她大步离开,龙袍上的金丝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刑部尚书震惊地不敢起身,“九族、我朝未有先例,九族……”朝堂的事情很快就散开了,镇国公不上朝,但更为得意,皇帝此举震慑朝臣,分明是喜欢四娘。皇帝好女色不是他可以决定的事情,但喜欢四娘,便是颜家之幸。圣旨一出,众人消停下来,等着皇帝立后时再劝,可等到冬至这日,皇帝给颜四娘赐婚,嫁给了李家的一位郡王。颜家如临大敌,镇国公将四娘找来,“陛下为何给你赐婚?”颜明芷吓得大哭,“我也不知道。”她只见过皇帝两面,哪里知晓这么多事情。镇国公大失所望,又不想认命,想去试探,去岁一顿板子又让他心存警惕。皇帝究竟是何心思?这时,颜明芷哭哭啼啼说:“陛下说我不像,就让我走了。她觉得我不像姑母……”镇国公顿住,不像九娘?是和意思?“她对你做什么?速速说来。”颜明芷将两回见面的事情说一遍,又说皇帝看她的眼神,分明是含情脉脉,可一旦清醒过来就赶她走。到了这等地步,镇国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皇帝喜欢九娘!哪怕九娘死了快两年,依旧没有忘怀。顷刻间,他又笑了,道:“你下去吧。”自己的这个孙女像极了九娘,只她还小,身上少了九娘身上的锐利,故而皇帝才说不像。可世间除了九娘外,去哪里找这么像的人。他立即去信给四弟媳,让她将九娘生前的衣裳首饰取来,装扮一二,岂不是更像了。恰逢万寿节,皇帝寿辰,群臣宴请,镇国公夫人携带孙女赴宴。一见颜明芷,应殊亭头疼得要命,又来这一招。今日与前一回更像了些,低眉抬首,带着一股冷意,必然是颜家调教出来的。老师在世,家风严谨,刚去不到两年,颜家竟生起了攀龙附凤之心,以女**惑皇帝,简直可耻。应殊亭自己气个仰倒,倒霉的季秦又不在身边,再来一回,难保皇帝不会拿她开刀,也不知老师这一回可会保佑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