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余一时却答不上来,“我也说不准,但总觉得有点奇怪。师姐不觉得么?”无双没有答话,只是瞧向揭完榜蹦跳着回来的和月香。有路人看着和月香手中告示,面带歆羡,“又是仙人吧?”和月香不无得意地笑笑,抬手掐诀,便于掌心生出一节翠绿的竹枝。立刻有人叫起神仙,很快围簇过来。成余只觉心中轻轻一撞,仿佛就要想起什么。但却有股大力比这一想更先撞在他身上。他只觉身子变得无限轻,随即又变得无限重。于仿佛间觑见天边有一道白光劈落下来,刺目而耀眼,顷刻间夺去他全副精神。*那光劈裂下来的刹那,和月香释放的灵气尚未收回,得意的笑容仍在脸上。然后她看见那道光,那样耀眼,又那般刺骨,叫她倏忽间懂得了师傅所谓“有如实质的杀意”,失神的刹那,手中的翠绿竹枝在顷刻间片片粉碎。而整个世界被那光自中间劈开,大地骤然两分,房屋崩裂,连人也劈作两半。人……血腥气钻进她鼻中,哭喊声响在她耳边,眼里……眼里似乎望着一切,又似乎什么也不曾真正看见。这该是梦,是真正的幻境终于出现了。否则该如何解释这一切?有人在拼命奔跑,有人在坠入深渊,有人用力扒住裂缝,有人跪下来不停磕头,然后被不知何来的碎石打中倒地。到处是血,到处是模糊的血肉,到处是倒塌的房屋,到处是嘶喊和哭泣。然后有人……忽然有人抱住了她的腿。和月香木然低头,见是方才那个满脸艳羡的叫她仙人的男人。他口中在喊着什么,满面的绝望,死死地揪着她不放。她听不见,便本能地俯下身子。然后忽然,嗡嗡,一切声音又真正落回她耳中。“救……救命……仙人救我,求你……”但他已然断了双腿,鲜血流了一地,气若游丝,生机渐绝。和月香回过几分神来,忙忙应声,“别怕,我这就……”这不是难题,她的储物戒里带了许多救命丸药,是下山前师姐给她塞上的,其中正有一枚续断丸,虽做不到起死回生,但续折接骨却是不在话下。但……和月香忽然愣住,随即心头涌起莫大的恐慌。为何,为何她的储物戒毫无反应?试过一次,再来一次,那小小的指环仍静静套在她食指之上,仿佛不过是最寻常一枚扳指。和月香心头发慌,不肯相信。那人眼中的光辉却在她一次又一次尝试中黯淡了,“仙人,你……你不是仙人么?”是啊,她是修者,降妖除魔,扶危济困。她不正是高高在上的仙?只要她高兴,呼风唤雨可灌溉干旱的农田,只要她乐意,枯木也能生春长出新芽。可为什么,可为什么……一点法术都用不出来了?和月香猛地后退,一退再退,疯了般地尝试过无数法诀。她已然发现,不但是打不开储物戒,旁的法宝也一样都用不成,非只……非只如此……那男人的尸体被她拖出十几步,双臂却仍死死缠在她腿上,双目圆睁,死不瞑目——你不是仙人吗?和月香不知当如何是好,她已不知所措。师伯师叔呢?师兄师弟又在哪里?哪怕是……蓬莱那几人还在都好啊。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落下一朵接一朵红色的小花,有一朵便正正自她面前飘下。是莲,照水红蕖,映日芙蓉。哪来的?和月香无措的视线情不自禁追着那红莲,追着它轻飘飘落在脚边,落在那不肯闭起的双眼上。红的莲忽地变作了红的火,几乎是刹那间席卷燃烧,灼热的烫意顷刻间将那尸身吞噬得一干二净。和月香骇然退了半步。痛苦的嘶喊处处都是,燃烧的火人处处都是,她终于躲避起那些轻慢飘落的火莲,胸膛里却也像燃起了一把火。为什么?为什么!她不是仙人么?她为什么什么也做不了?忽有一滴水落在她脸上。下雨了吗?和月香心中一喜,仰头去看,只见一条水龙自云间穿梭,引来的却非甘霖救世,而是暴雨惊雷。那惊雷闪电似活物般大半在云间吞吐,却有余波落下地来,劈得人如焦炭,屋如累卵。而暴雨倾盆不绝,劈头盖脸地打落下来,很快淹没她的小腿。水火无情。这原本熙攘的、热闹的、富丽的城镇,就在这短短瞬息内变成了人间炼狱。和月香不知是谁拉起她往前跑去,她只听见长空中有人狂笑,“你们就只有这点手段吗?还不够给爷爷我瘙痒的呢!”威严的声音自层云之上响起,“困兽犹斗,可笑至极。”和月香一时恍惚,那、那是……真正的仙人么?可若是真正的仙人,为什么不顾及凡人死活?“呸!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又一人嘲道,“识相的快些束手就擒,还能留你个囫囵全尸。”话音落时暴雨骤停,惊雷电闪接连不断向云层中狠狠劈去。云中似隐隐传来一声痛呼,终于现出几道模糊的身影。中有一人,白衣如雪,长剑流光,漫身灵气流转,宛若神祇。和月香猛然站住脚步,任怎么牵扯都不肯再动上一动。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