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天晓角也在瞧着那女娃,若有所思。无双拖着脚步,她当然不愿跟着鹤冲天走,一来是受缚神丝束缚,仍没寻出破解之法;二来是不知霜天晓角所谋为何,但能操弄秘境,已与神工无异,对修界总不是什么好事,跟着她或许还能寻得几分端倪。但她却也受人之制,身不由己走得两步,忽听后头又有动静,却是那女娃跌跌撞撞地追了上来。鹤冲天也转头张望,见状大是恼怒,向霜天晓角喊道:“你不是要留着她?”霜天晓角道:“不留也行。”鹤冲天攥起拳来,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转身继续走。那女娃也继续跟上,就走在无双身边,时不时偷偷扫她一眼,那模样却也不像心智不全,更似神智初开懵懂之初。无双心里一动,倒是想起师妹师弟们初来乍到的时候,试探张口:“你叫什么名字?”女娃答道:“方寸天。”口齿清晰伶俐,且分明听得懂她所问。鹤冲天也听在耳里,有点惊奇,“不是个傻的?”站住脚步转过身来,打量的视线在女娃身上一转,又盯着那眉间血线看了一会儿,“确实有点意思。”那女娃不高兴地瞪了鹤冲天一眼,小小眉头紧皱,血线隐隐发亮,忽然张手冲她扬出一把沙去。鹤冲天登时大怒,挥袖遮挡的同时踏步上前,准备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一点教训。然那女娃动作竟比她更快,不退反进,一步迈出,手间乌华闪过,那懵懂之态自是刹那消弭无踪。无双眼见得鹤冲天自原地消失,身影很快在几步之外重现,有一缕鲜血自她胸口透出,很快整片衣襟都被殷红染透,面容因疼痛而倍显狰狞,“你……真是你!当真是她!”转眼看霜天晓角仍是事不关己地站在原处,连表情都不曾变上一变,当时气火攻心,眼前几乎一黑,厉声喝道:“霜天!”霜天晓角终于有了反应,“你还好吗?”无双心道那瞧着便不像好的,这话真个是在火上浇油。果然鹤冲天闻言愈发气急败坏,一面躲开再度冲上前来的方寸天,一面大声吼道:“你是死人吗?!还不快来帮忙!”霜天晓角“哦”了一声,慢吞吞往腰间解下笛子,还不及吹奏,那女娃就在沙地里打了个滚,舍了鹤冲天,却是冲着无双来了。“走。”那轻轻一字撞在无双耳边,无双按在剑柄的手终究没动,由着她拉起自己踏入眼前忽起的一团魔气之中,只闻风声猎猎而起,不过须臾魔气散尽,现出一片盘虬缠绕的藤林。方寸天发出一声欢呼,飞跑过去跳上其中一根粗长藤蔓,便当作秋千自由自荡起来。无双视线随她移动,刚忍不住露出一点笑容,随即便又顿在脸上。那黑衣少女不知是几时出现在那里,抱臂倚住一株藤树,正直勾勾望向她。形容比往日稚嫩,但眉眼间冰霜凛冽,又决不作第二人想。无双说不上她的眼神,她也不敢去看,但又不得不看,话也不知是怎么到了嘴边,“不想此地得遇魔尊……”千秋岁哼笑一声,“装什么糊涂,你早就认出我了吧?”无双忙摇头道:“魔尊手段高明,我实是眼拙……”她的确是没有认出来的,自然是有怀疑,但转念便知那又怎么可能?是以当然是没有认出来的。千秋岁忽地踏出一步,无双不由想要退后半步,虽未实在地退出去,那避之不及的情态却无可掩饰,千秋岁见状又是冷笑一声,“我倒有个法子。”“我不明白。”无双的确是不明白。她只说得这一句,便又不往下讲,不由叫人抓心抓肺——什么法子?又是治什么的法子?想了一想,又不知不觉地走了神。她瞧着像是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但若真是毫发无损,方才又何必带着她走?方才又是怎么回事,一体双魂么?也不对,那女娃娃仍是她自己。再说回来,为什么突然对鹤冲天动手?她两个会追过来罢?千秋岁再度往前一步,双眸灼灼,仍是盯在无双脸上。无双猛地扯回思绪,自觉坦然,然则对视之际,不禁纳罕缘何那般漫长,时间怎地仿佛停滞。但她总不能先移开视线,她讲那句话是诚心的,她是真的不晓得不明白。“仙门无双,哼。”千秋岁嗤地一笑,“如何又与魔修为伍?”她不顺着原来的话讲,无双也不多问,“人生在世,有时身不由己。魔尊可能事事如意么?”千秋岁反问道:“你觉得呢?”无双谨慎斟酌着开口:“我从前听过一句俗语,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放之修界却也相似,诸位同道虽多怀着行侠仗义的心思,也难免有别样声音。我想以雪域之广,魔尊烦心之事,怕也不在少处。”千秋岁仍是抱臂看着她,闻言表情没什么变化,瞧不出是什么心思,忽然淡淡道:“我中了暗算。”这可实在是石破天惊的一句。无双多少有些棒打临头,不知所措。千秋岁面上挂着一个冷冷的笑,“扶摇七字言杀阵,为对付我,真是煞费苦心。”伸手在左肩上一点,“受了一掌化骨绵绵。”又抬抬右臂,“方才那个不言不语的,斧头砍起人来倒不含糊。”转过身去,忽地脱下外袍,无双猛地闭起眼睛,只听她接着道,“扎了几朵琵琶花,没数过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