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书身子轻轻抖着,她也不知自己是紧张激动,还是过于愤慨,或许是兼而有之。魔修,魔修,为什么会有人选那么一条道路?为什么会有人热衷于旁人的苦难?魔修没一个好东西。无书想着。无论是截杀她们的相见欢,设圈套摄人神魂的百里沧波,还是屠杀扶摇满门、害她师姐至今下落不明的鹤冲天,都不是甚么好东西。都……都该死。但,如今雪域的结界似乎突然消失了,其实,会不会是师姐呢?无书心中不肯放弃这分冀望,觉得该是如此。师姐,师姐那样一个人,该当是无往不利的。她真希望快些开始,快些有人告诉她,快些。但旁人还是那样不疾不徐。新来的自殿外进来,殿里有相识的在彼此攀谈,无书竖起耳朵去听,听来的也还只是那些老调重弹,这低哑的喧嚣似乎是永远不会停了。终于毕月师兄又重新坐回她旁边,方才同他打过招呼的一位师兄出来殿前,请大家稍微安静,殿中便就很快安静下来。无书精神一振,颇有些急不可耐,看着那两位自侧面走来。一人一身灰色道袍,古朴发簪,拂尘净扫,神情和气;一人一袭白衣,相貌秀雅,面带微笑。毕月同她介绍,那白衣人是星河长老,另一位自是她家掌门云寒真人了。这还是无书第一次见到掌门师叔,此时见了,只觉她生得分外和气,不像想象里那般高高在上、睥睨苍生。再一转念便觉也该如此,自家门中长辈,哪个又会不像师姐,温暖又可亲。想到师姐,无书心里不免一恸。星河长老先请云寒掌门坐定,环顾左右一周,方才朗朗开口:“辛苦诸位道友远道而来,委实是有桩要紧大事,不得不当面计议。贫道辟尘星河,须同诸位道友先解释明白,今日掌门本欲亲来主持,不料方才收到传信,元空秘境又有新妖兽出现,十一名生徒遇险,于是只得赶去坐镇,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要贫道与云寒掌门一道,请大家共同商议个章程。”顿了顿又道,“想必诸位也有所耳闻,前日雪域结界忽然消失。”底下顿时有嗡嗡议论声响起。星河微一抬手,底下便又归于平静,他接着道:“昨日,雪域有信来,桂枝香、阮郎归二位魔君,表明日前种种,皆是魔尊示下,实则无意与我修界为敌。”堂中惊呼声起,诸人神色各异,很快又平息下去,等星河长老继续讲述。“二人也知扶摇之事,不肯伤此天和,因此多受磋磨,逼到绝境反击,倒侥幸伤了魔尊。如今魔尊不知去向,鹤冲天亦随之远遁,剩下相见欢同霜天晓角,当初也是被逼无奈,如今也被两人说服,不再助纣为虐。是以二人才打开结界,愿与我等再缔约盟。”他与云寒掌门对视一眼,又接着道:“如此大事,岂是一门一派能够擅专?因此二位掌门发下帖子,紧急邀诸位到此,还想听听诸位之见。”话音落地,却是一片寂静。星河长老也不着急,只默默扫视诸人面色。无书但觉半个字都不该听信。这怎么可能,说什么被逼无奈,明明一窝子坏笋,是狗咬狗罢?似乎听着她心声,忽有一人道:“魔修无情狡狯,贫道以为,此言不可尽信。”无书不由心生好感,听毕月说是明月楼楼主,循声看去,但见其人眉眼深秀,真觉有几分明月疏朗的翩翩风度,更是添多几分好感。又有一人接口道:“话虽如此,结界一设多年,也是多年相安无事。”毕月小声道:“无极宫宫主。”无书顿时瞪大了眼。他怎么还能在此?那无极宫不是分明一早与魔界勾结?琉璃谷席上一人打个圆场,“两位说得都有道理,魔修狡诈无需多言,那千秋岁更不是易与之辈,不过话说回来,现如今他们起了内讧,于咱们毕竟是一件好事。”天心阁主手中玉尺轻敲,“谷主说的不错,凭他们先斗个高低出来,两败俱伤岂不更好?”“阁主的意思是要坐山观虎斗了?”天水王氏家主道,“焉知他们不是假意结盟,另有盘算?”“另有盘算又如何?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别忘了近来秘境不稳,如今四处救灾,已是疲于奔命,若再与魔界争斗,着实是分身乏术。”“正是如此,如今最要紧还是查清这秘境暴乱的因果,若他们当真有诚意,倒也没必要鱼死网破。”“那千秋岁当真是受了伤?当年……”“是啊,再这样下去,只怕生灵涂炭!不过话说回来,此事没可能是魔界弄鬼?”“且不提定盟约的事,他两个真有本事约束住那群魔修?无法无天都只怕说轻了!我那年不巧碰着一个炼阴鬼符的,九死一生!”“他们若能左右秘境,只怕早个个飞升了。”“……”有人起头,话匣子一开,那三宗七派、众小仙门连同邀来的散修各抒己见,你一言我一语,登时以唇枪舌棒争了个热火朝天。无书听来听去,只觉对也不对,不对也对。她也晓得如今真是应接不暇,师兄师姐都不在山上,师尊更是多日不还,其他峰的同门也是日夜奔波,但……但……要这么就同魔修握手言和了么?那师姐怎么办?扶摇怎么办?“那我扶摇的仇,就不报了吗?”后排忽有个少年站起,声音嘶哑,双目赤红,一双拳死死攥紧,一声语如石破天惊,震得诸人一时静默。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