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冲天。”少女微微地点了点头,又点了点头。她讲这个名字的时候语气很轻,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但就是叫疏星满腹的话都卡得严严实实,浑身上下不知是从哪里先窜起阵阵凉意,一时间很难去问问她究竟是什么意思。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天地间一片静寂,连风都不知在何时悄悄止息。那灰影化成的女娃小心翼翼地看了过来,双手捏着雪团,竟再一声不吭。重霄也往这边看了一眼,目露担忧。疏星硬着头皮挤出一个笑容。这少女,许是同鹤冲天有仇罢?若是如此,那当不是坏事。少女仍是面无表情,沉沉地盯着她看,“你们是为她而来?”疏星心跳得极快,尽管也晓得只怕是瞒不过去,流沙斗转终究是浅显的障目之法,但要在这魔界承认她两个乃是正道修士,那着实也……着实是有些不知死活。可若是不承认……她怕,她着实是怕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少女。同先前不一样,先前她身上没有这般霸烈的压迫感,让人觉着她总归是能听得进两三句话的……但这会儿的她,却叫人觉着万分凶险。疏星忍不住看向重霄。重霄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算是如此。”疏星将心一横,“不瞒前辈,月前在扶摇,师姐中了此人圈套,至今下落不明,是以我二人才擅自闯进雪域,想着或许能寻到些线索,找到师姐。”“那不必了。”少女轻轻呵了一声,“落在她手里,不过是个死字。”又再冷笑,“你师姐倒有点本事,中她圈套,呵。”风又重新吹了起来,疏星的心却重重沉了下去,但仍挣扎着想求一线希望,“那前辈可曾听闻,他有件法宝,又或者是阵法,用时许会化作黑泥……”少女眉目一凛,“仔细说来。”疏星便把那日听来经过再细细说上一遍,只怕不尽不实,还要多次向重霄求证。少女听过,只意味不明地道:“这下你倒可放心了。”“前辈的意思是……”疏星心头终是忍不住浮出几分喜意,这少女瞧来该是很晓得鹤冲天的底细,她既然能如此说,那么……那么……果然少女道:“你师姐死不了。”疏星心下一松,眉梢带起喜色,只是还不待开口道谢,少女却又嗤了一声,“你倒别高兴。”“晚辈不明白……”“那不是阵法,也不是法宝,那是她半条命。”少女嘴角仍勾着冷笑,“千变万化,可不像你们修界那什么千面佛千面狐的,只有一张脸能任意变化,她这一条道修到了黑,呵,你刚才说法宝,的确,说是把自己炼成了法宝也成。”“前辈的意思是,当日鹤冲天是舍了半条命,才将我师姐掳去?世上竟有这般功法?”疏星大是讶异,她自诩博览群书见多识广,却也不曾听过这等法门,但又知若是如此,若是如此……“错了。”少女冷冷一笑,“不是为了将你师姐掳去,而是……哼,你知道么?”她这话转得突然,疏星一时茫然,又觉不能深想。不是为了掳去,那该是为着脱身罢?为着脱身舍了半条命去……她看着那少女,不知她还想要说什么,还会说出什么。“扶摇掌门曾伤她一目。”少女字字冰冷,眼中似有轻蔑不屑,“扶摇现下如何?”扶摇现下如何?疏星但觉天地倏忽一晃,竟不自禁地踉跄后退两步。少女却恍然不觉,自顾自看向重霄,“如何?”重霄收了灵力法器,脸色也并不好。方才的话她自然也不曾错失,料想如她所言,鹤冲天既然未死,无双必然生不如死,“此阵虽精妙,但存在日久,魔气周转已不如当初圆融。此外许是……”她看了那无声玩雪的女娃一眼,“也吸取了部分,所以……”少女打断她:“那就是能了。”重霄顿了顿,“话虽如此,但是……”少女道:“但是什么?”重霄瞧了她一眼,终是摇了摇头,“没什么,晚辈这就动手。”说着强再催起灵力,手中灵符忽在金光里化作八个纸人,蹦蹦跳跳地分赴八方,而她脸色更差上三分,压了压就到喉间的血气,勉强向少女道,“前辈可先到东北二里外等候,三刻之后,当有变化。”少女微微颔首。疏星默默上前,又递了重霄两颗丸药,看着那少女也没有多说什么——事到如今,也没什么能说,唯有道谢。少女倒是不知为何笑了一笑,“你们倒是有趣。”她这一笑,若冰雪消融,春光初灿。但也只得那么一刹,便又恢复如初,转身欲行。那在旁玩雪的女娃却不知几时丢了手里的雪球,忽地一跃而起,竟抓住了她衣角,大着胆子“啊啊”两声。重霄同疏星暗暗地提了一口气,“前辈,这……”“这小东西,你们带走吧。”少女淡淡地看着那女娃,语气颇轻,但倒是没见动怒。女娃也在眼巴巴地望着她,神情不知是高兴还是畏惧多些,在她的注视下,抓着她的手却终于渐渐地松了开去,嘴角一扁一撇,鼻头一抽一耸,眼看要哭了似的,颇显得可怜可叹。重霄多少有些不忍,“这……孩子经前辈点化,天然便亲近前辈,何况生来根骨如此,日后想来也会是个助力。”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