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打了个趔趄,险些失手打翻了碗,“……莫要说笑了。”“我没说笑。”穗穗严肃地摇头,“你还记得吗,第一次见面,我说我好像见过你的。我真的见过。”她侧着头,真像是在认真回忆,“我瞧过你穿嫁衣的样子,你可真好看。”无双不敢顺着她的话想,这会叫人生出多少痴念,“也许你我上辈子是手帕交,你来送我出嫁。”“不。”穗穗毫不迟疑,“你在轿中,我在轿外,没有旁人,只有你我,你不是要嫁给我,又是要嫁给谁呢?”还要执着追问,“无双,你嫁给我,难道不好吗?”无双望着她,说不出话来。穗穗也看着她,本是要再说什么,可看着她看着她,忽地舔了舔嘴唇,“我们……能做吕字吗?”“……”“就是这里!”大门忽然被人破开,呼啦啦涌进一群衙门的捕快,看见二人,有的惊有的喜有的怒,“在这里,白家少奶奶就在这里!”上来不由分说,便七手八脚将无双扭住,送去大牢。--------------------第八章*无双只觉自己竟很是看得开。这城中的牢房阴冷,潮湿,爬满了不知名的虫,她竟还能受得住。梦自然也不只是美的好的,总有这般噩噩浑浑的时候,不过是梦也总是要醒的,到那时自然一切如旧。只要她不去想穗穗。但……她非得去想穗穗。穗穗被他们抢了回去。白少爷告了她一个诱拐人妻的罪名,白家家大业大权势滔天,他这么一告,城主竟就不分青红皂白拿她下狱,甚而判她一个明日问斩。无双倒不在乎这个,她由来形影一身,便是死了也无人记挂。但是穗穗不一样,穗穗不该受半点委屈。倘若她的死,能换她一生喜乐无忧,那倒也值得。可她若是死了,白家再要欺负她,那又该如何是好?无双坐不住。挨着长夜去等死,这滋味本就不堪。但除了等死,她又还能有什么办法?她只有一个人,一双手,挖不开这深厚的牢笼。她是那般渺小,她恨自己这般渺小。无双倒在床上。她是沉默的,却也是要疯亡的。她捻着铺上发霉的稻草,拨着掉落的墙皮和灰渣,心中无声地叫嚣。她竟是不怕死的,却又是不愿死的。“开饭了!”大嗓门和拖沓的脚步声从头顶上走过,又噔噔噔地下了台阶,越来越近——是死囚的断头饭送到了。无双仍然一动不动。脚步声在门前停住,张望了片刻,那狱卒叫起晦气。哗啦啦的钥匙挂在一起在他手中抖动,随着牢门咔嚓一响,狱卒大踏步走了进来,才把蒲扇般的大手照着床上那小女子一推,忽看她反过身来把手一扬,眼前便蓦地一痛一黑,顿时杀猪般地大叫起来。无双跳下床来,拔腿就跑,不忘将门再锁上,将钥匙扔得老远。她也不知自己能跑多远,但总归是不能留在原处。两旁的牢中逐渐也有了人,有的喝倒彩,有的大喊逃犯,无双全不在乎。她跑了又跑,竟没人来拦她,叫她一气跑出了大牢。天是黑沉的天,夜晚的空气是透着沁凉的空气。无双停下了脚步,她本来已分不出方向,但此刻已没有所谓。因为她竟看见了穗穗。白衣上溅满了血污的穗穗。穗穗手中提着一把剑。穗穗竟然提着一把剑。她站在夜色里,许多人倒在阴影里。剑下还有人在哀嚎,她看也不看,那张脸冷如冰锋,寒若霜雪。无双怔怔地看着她,不知她何以竟会这要人命的剑术,但心里似乎又有个声音在告诉她,穗穗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夜风扫过,她轻轻抖了一下,旋即用力摇头,不是穗穗的错,穗穗没有错。那些人……若那些人没有先来挑衅,也不会落得如今下场。然后穗穗忽然看见了她。她的眼神渐渐变了,扔掉了剑,扑过来将她抱住,“我不要你死。”无双但觉两人的心跳偎在一处,恍惚中仿佛已有百年不曾与人如此亲近,她感到无措,却又不想放手。那般温热而鲜活的穗穗在她怀里。她忍不住抬手将穗穗拥得更紧些。“我不会死的。”无双这样说道,尽管她心中没有半点底气。穗穗又重复道:“我不要你死。”无双抚着她的背,也重复道:“我不会死的。”她不会舍得去死的,她才见到了她。她怎么会傻到那天离她而去?那天她便该带着她离开白府,离开这里,天下之大,岂会没有她们容身的地方?有人在不远处叹了口气,“穗穗,到我这里来。”无双抬眸扫了他一眼,那一瞬心中洋起的杀意,叫她自己都吃了一惊。白少爷竟微微往后退了一步。他分明被十余个弓箭手拥簇在中间,一时间却显得那般脆弱易碎。穗穗似乎也瞧见了一般,又或者他早已同她说过什么,“白东流,你若要杀她,便连我一起杀了罢。”无双但觉心中一荡,“你……你肯与我一同去死?”穗穗稍稍挣开一点,双手搂住无双的脖子,“要不然,我如何会在这里?”白少爷沉默地看着二人,眼神瞬息之间很是复杂。无双看不懂,也没兴趣懂。她只问怀里的穗穗,“你不怕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