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边虽有捷报,战事依然胶着,与此同时在京城闹事的“朱三太子”还没抓到。前朝已经够让他烦心的了,后宫又乱成这样,康熙只觉身心俱疲。 熟悉的大炕上摆着熟悉的炕桌,太子扶着炕桌站在大炕上,如月含笑坐在太子身边给他递沙包,太子接过沙包就往地上扔。 细看沙包都是单色的,有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看上去喜庆又热闹。 太子看一眼,用不怎么清晰的口齿说:“湖绿。” 太子煞有介事一摆手:“赏!” 话音未落,又一个小太监被沙包砸中倒地,还假装“哎呦”了一声,逗得太子拍手笑。 也不怪他们没留意,自打皇上有了新欢,自打新欢僖贵人怀上龙胎,皇上的心一直都在永和宫,已经很久没来看过太子了。 太子就是太子,虽然还未正式册封,到底没人能取代。 众人这才找到机会给皇上行礼,皇上让他们不要拘束,继续陪太子玩耍。 便是与顺利出生,虎头虎脑的大阿哥站在一处,也看不出瘦来。太后直夸郝如月会养孩子,太皇太后看郝如月也顺眼多了,过年时还破天荒额外给了赏赐。 又一个小太监“中弹”倒下,模样滑稽,太子转头看皇上,皇上也学郝如月的样子,朝太子比出大拇指。 太子玩累了,郝如月命人将毡毯和沙包撤下,吩咐乳母把太子抱回里间哄睡。 茶水换好,估摸着皇上有话要对赫舍里家二姑娘说,梁九功便带人退下了。乾清宫的人都走了,芍药也不敢再留,知趣地跟着退了出去。 高手过招往往一击毙命,所以谁都不肯先出手,耐心等对方先动露出破绽。 深宫似海,帝心难测,皇上为达目的连龙胎都能舍,还有什么豁不出去,郝如月只觉齿寒。 关于僖贵人,郝如月也并不觉得她冤枉。即便她曾经在永和宫只是个洗脚宫女,没有掺和到安贵人所做的那些恶事中去,可看她失子之后的表现也不难猜出,她一定知道什么。 不是帮凶,也是一个助纣为虐的存在。 无论如何,都是一个小生命,还是皇上的亲骨肉。虎毒尚且不食子,皇上怎么忍心拿自己的孩子当诱饵! 当初皇上扶植僖贵人,郝如月只以为皇上打算让安贵人与僖贵人撕破脸,狗咬狗,从而撕开安贵人罪行的冰山一角。 大约是养了太子之后心变软了,明知皇上给出的是最优解,郝如月却对做法并不认可,甚至有些害怕。 康熙就知道她想偏了:“僖贵人并未侍寝。” 被皇上这样盯着,郝如月下意识瞄了一眼原主不盈一握的腰肢,在心里安慰自己,腰细怎么了,在这个传言中,腰细前面还有一个年龄偏小呢。 郝如月:“……” 变相解释了僖贵人为什么没有侍寝,却总以为自己爬床成功的原因。 至于月事推迟、孕吐等一些列假孕迹象,根本不必问了,肯定是胡院政的手笔。 郝如月还记得惠贵人对她说起此事时,话里话外酸劲儿十足:“胡院政老迈,这些年只给皇上和太皇太后看诊,别说我们这些庶妃,便是先皇后都没有这个待遇。真没想到,皇上竟然偏爱僖贵人至此,也难怪人家看不上这个看不惯那个了。” 剧中反派一般有两种死因,一种是话多,一种是知道太多。郝如月并不想知道那么多,这会儿听了满耳朵,心中越发惶恐:“皇上为什么要告诉臣这些?” “臣一心都在太子身上,并不敢打探后宫秘辛。”好奇害死猫,郝如月还真不敢好奇,现在更是恨不得重金求一双什么都没听过的耳朵。 “想”这么快就变成了“该”,郝如月心说左右都是皇上您的道理,您高兴就好,于是淡淡应了一声是。 结果午膳才挪过来,皇上却要走:“去承乾宫。” 等到了承乾宫,看见早已胖成球的大阿哥,皇上一脸苦笑,与贵妃打趣:“朕瞧着你与大阿哥,竟不知承乾宫的膳食到底如何了。” 大阿哥却足足胖了三圈,从侧面看只能看见红苹果似的脸蛋,连鼻尖都看不见了。 贵妃闻言红了脸,平时皇上过来只是看大阿哥,与她说话也都跟大阿哥有关。皇上问得官方,她也答得官方,很少有轻松玩笑的时候。 贵妃想起小时候的事,含笑说:“从前额娘带臣妾到宫里给太后姑母请安,那时候太后姑母说皇上饭量渐长却吃不胖,臣妾便以为大阿哥也是如此,没想到吃成了一个小胖墩。” 想起太子,又自顾自地道:“大阿哥更像惠贵人,还是太子像朕。” 皇上点头,想起什么似的说:“慈仁宫后殿缝了很多沙包,你空了带大阿哥过去玩,一来给大阿哥消消食,二来两个孩子也有个伴儿。” 其实贵妃经常带着大阿哥到慈仁宫去给太后请安,请安之后必定要去后殿串门。 如今僖贵人滑了胎,皇上才想起自己还有两个儿子。 都说皇上心悦赫舍里女官,若皇上的新宠是她,贵妃心里可能还好受些。可皇上偏偏要抬举一个洗脚婢,就让贵妃有些无语了。 邢嬷嬷担忧地看向贵妃:“娘娘,皇上难得过来,您怎么也不留一留?” 非得那样的话,她宁愿一辈子不得宠。 养了一个月便能出门走动了。踏出永和宫门的第一站不是去各处请安,而是直奔景阳宫报仇。 而这一切,都被安答应给毁了。 她完了,这辈子全完了,都是拜安答应这个毒妇所赐。她不敢说皇上薄情,便将一腔怒火全都发泄在了景阳宫。 僖贵人打完安答应,转头看敬答应也不顺眼,又让人把敬答应给打了一顿。 僖贵人满意地看着安答应脸上的表情从愤怒变成绝望,继续补刀:“第二天老人家带病进宫,在太皇太后面前长跪不起,只求太皇太后出面求求皇上,饶姐姐一条性命。” 安答应闻言瘫倒在地,然而僖贵人的坏消息还没说完:“老人家为着姐姐的事带病奔波,被拒之后又怕又恼,竟然在昨儿个病重咽气了。” 安答应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僖贵人说够了李家的事,又跑到敬答应跟前说起了王家事:“王家本来就是李家的狗腿,李家出了事,王家自然跑不了。这不,李家被流放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王家也跟着去了!” 僖贵人盯着敬答应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恐怕要让姐姐失望了,皇上免了我娘家人的流放,都送去皇庄享福了。” 正是这抹笑纹狠狠刺激到了僖贵人,她若能见到皇上,她的娘家人也不会被扔到田庄去。